32、最终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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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的云南是曲翔见过最美丽的地方,在这之前曲翔觉得k城南部郊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曲翔第一次看见那么蓝的天,离地面那么近。每次他仰望天空,伸出手,就好像能触摸到云。阳光也比k城明媚,拜这里强烈的紫外线所赐,几个月下来,他就从白面书生变成了男人味十足的乡村医生。

时常会徒步走十几里山路,遇见溪流浅滩就脱鞋趟水。这里的海拔普遍在2000米左右,背着沉重的药箱在高原地区攀爬,初始的几天简直是可以随时倒毙事实上,丁泰然就已经倒毙在漂亮的山村姑娘怀里很多次了。

志愿者们从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大口呼吸,到背着一个人爬山路都不喘气,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和痛苦。起初在夜里,曲翔常常听见压抑的哭泣,哭着哭着就因为缺氧而头昏,于是在晚上睡觉前大家就会开玩笑说今晚谁又需要氧气袋

而他从来没有需要过氧气袋,对他来说,离开k城,离开熟悉的一切,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必再牵挂谁,就算想要牵挂也是不可能的,这里强大的海拔压力,可以将身体里任何一分多余的念头都挤出来。

伴随着头昏耳鸣,只能感到疲倦和晕眩。何谈想念和爱情呢那只是晕眩时后颈的轻微麻痹,是呼吸困难时眼花的幻觉。

土坡上躺着一匹母马,曲翔浑身腥臭地拿开新生小马的胎衣,羊水把地面湿了一大片。热乎乎的骚味令人作呕。

“还好”曲翔看着那匹新生的小马驹“幸亏弄出来了,不然大马也要跟着遭殃。”

“曲大夫,这就没事了吧”马匹的主人是退休的邮递员,这个看上去粗粗笨笨的汉子曾经担负着几百里村寨和外界的联络。这匹马是他退休后买下来的,在村寨间运送货品,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母马第一次产子,焦躁和疼痛使它鸣叫了一天一夜。乡邮员急得没办法,找兽医要走几里山路,索性就找到了住在村里的志愿者们。

人医当作兽医使,听起来责任不大。可是有鉴于这匹马对乡邮员的意义,志愿者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围着母马转了一整夜。最后,母马

实在是疲倦了,跪在地上生。姿势不对,小马露了头却出不来。

眼看小马就要憋死在母马肚子里,曲翔一咬牙,摞起袖子干起了接生的活计。

“还活着么”同来的一群人都上来七手八脚地帮忙。

“等等”曲翔摸摸母马的肚子,拿起一旁的白药,给母马的产门上药。白药是这里的特产,比外面的纯正,却是俯拾皆是。

第一次生育,母马的产门有轻微撕裂伤。

母马歪在地上,鼻翼剧烈地呼扇着,一双大眼睛里全是眼泪。一天一夜的折腾使它筋疲力尽。小马驹在母亲身边挣扎踢腾,仰着脖子扭动。母马努力地伸头过去,蹭一蹭新生的孩子。

一群人蹲在马匹旁边,七嘴八舌地研究开来。

“它怎么不叫啊”一个女同学好奇地问。

“它为什么一定要叫”曲翔扎着腥臭的两只手,笑问。

“人生出来就叫,狗也是。”女同学说。

“凡事总有个例外的”一桶水呼啦一下泼在曲翔的胳膊上,曲翔飞快地搓着手和胳膊“我也奇怪,它怎么不叫”水是刚从小溪里打上来的,冰凉。曲翔一边吸着凉气一边抖落手臂上的水珠“好凉”

乡邮员笑呵呵地放下木桶,蹲下来抚摸自己的马匹,满脸心疼和喜悦“曲大夫,谢谢你啊”

“太客气了”曲翔把沾满母马羊水的衬衫脱下来,扔进小溪里,揉了两把,顺手擦了擦上身。身上挂着水珠,被风微微一吹,真是凉快又舒服。

不远处的传来拖拉机的声音,丁泰然哆嗦着从坡下露出来。村长拉着一车日用品和两只猪仔轰隆隆地爬上山坡。

村长家开了个小商店,每隔半个月就去镇上进货,顺便把大家的电器一路带过去充电。丁泰然这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每次都要跟着,哪怕只是去镇上吃碗西红柿面,他也要享受一下离文明更近的气息。

拖拉机停在了众人面前。

村长看着地上歪躺的母马,熄了火跳下来“生下来了真他妈不容易昨天下午我走的时候就在叫唤,现在才生下来”

“就是么不容易”乡邮员给村长递过去一根烟,笑道“亏了他们这些大学生,曲大夫给做了回接生

的。哈哈哈”

曲翔赤膊光脚,从溪水里跳上来,拎着鞋,肩上搭着衬衫。

“曲医生,谢谢了啊”村长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背“这畜生是老邮递的宝贝哩比他家里的女人还贵重些”

“呸”乡邮员笑骂“你家里女人也没有你这破车贵重”

丁泰然颠簸了一路,头昏脑胀地抱着几个笔记本和一背包手机“曲翔你裸奔啊”

曲翔不理他,走过来径自抓着一头小猪仔“丁泰然,你有没有给我的笔记本充电啊”

小猪蹄子被捆着,吱啦吱啦地叫。

“丁泰然,你晕车啊”曲翔捅捅小猪。

“你大爷曲翔。”丁泰然抱着大包小包站起来,笨拙地往下爬。

“哟你在这呢”曲翔扶他下来“你要不站起来直立行走两下,我还真分不出哪是猪,哪是你。”

“你你滚。”丁泰然被颠得直打嗝“妈妈的这一路颠得老子肚子里的那点面条都瓷实了哎哟直恶心。”

“又吃西红柿鸡蛋面去了”曲翔接过自己的电脑包。

“嗯嗯”丁泰然闻见他身上的腥臭味,一阵反胃,捂着嘴跳开。

“怎么了”曲翔回头看他“你害喜啊”

“你害命啊”丁泰然在上风处深呼吸两下,总算压住了恶心“你身上什么味儿啊腥臭腥臭的还特别骚呕”

“是吗”曲翔闻闻自己的胳膊“是马身上的味儿啊羊水的味儿还有马尿味儿。”

“我去真恶心”丁泰然吐舌头“你真给那母马接生啦”

“是啊。”

“呕”

曲翔笑着看看身后的母马和马驹“我也没想到我能给它接生”

“给欧梵发短信”丁泰然忙不迭掏手机“告诉他,你现在当接生婆子了。”

“无聊。”曲翔翻个白眼,用湿嗒嗒的衣服抹着身体,往村委会大院走。

志愿者们住的村委会大院其实就是村长家,院子很大,后面就是村里的小学校。学校里只有10个学生,平时就是村长当老师。曲翔他们来了,就顶替村长上了几个月课,这里没有课本,学生们通常都上半天课,下午就去干农活。

一开始

曲翔他们还吵吵着“义务教育是法律赋予孩子的权利”,后来才知道,方圆几百里唯一的小学在镇上,开拖拉机都要走一整天。小学不住宿,就是,孩子的家里也负担不起。

村里的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家里就只有老人和孩子。村长是这些人里面识字最多的人,于是就承担起了教师的工作。

“我让你给我下载的东西你下了吗”曲翔进了院子,把衬衫往盆里一扔,问身后的丁泰然。

镇上有个网吧,每次充电,曲翔都让丁泰然去网吧下载一些世界各地的风光片,配上简介。回来放给小孩子们看,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没有。”丁泰然把包放下,招呼志愿者们来领自己的手机。

充电器的电线搅在一起,一群人大呼小叫地拆分着各自的充电器。

“曲老师”一个虎头虎脑地小男孩从墙头上冒出来“丁泰然,你回来了”小男孩叫小树,是学校这群孩子的首领,最为好动。

“叫老师我也是你们老师”丁泰然冲小男孩大叫。

“丁泰然丁泰然”小树故意多叫两遍他的名字,然后从墙头上倏然消失了。紧接着就听见那边传来喊声“丁泰然回来了”

“死小子”丁泰然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等他过来的”

“你就是太没大人之才了,才会让小孩看不起。”曲翔用毛巾胡乱擦干了身体,套上一件大背心出来“网吧没地方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

“我下载了别的东西回来。”丁泰然兴致勃勃地打开电脑。

曲翔身上一冷,上次这家伙下载了一大堆a片回来,号称要进行生理卫生教育。幸亏被同学们及时发现,众人海抽他一顿。

“喂”曲翔拉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不会又是上次那些东西吧”

“比那个劲爆多了”丁泰然贼笑着打开播放器“等我给你看有好东西。”

“你这家伙”曲翔勒住他脖子,看着播出来的字幕,忽然楞住了。

“什么呀”同学们分了一半,听见声音都聚过来。

“啊”一个女同学尖叫起来“丁泰然”

嘿嘿”丁泰然得意洋洋地抱着电脑,坐到院子的台阶上。

“什么啊真没劲”男生们纷纷表示不屑一顾。

“一边去不看就走,不许胡说”队伍里仅有的两个女孩子为这个意外的福利很兴奋“丁泰然,你真好”

“曲翔,你不谢谢我么”丁泰然斜了曲翔一眼“其实我是专门为你”

“少废话”曲翔红着脸把他的的后半句话捂在了嘴里。

“你们看什么呢”孩子们从门口冲进来,叽叽喳喳地围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地伸着脑袋往里看。

“哇”

“这是啥呀”

“丁泰然,这是什么啊”

“死小子这叫演唱会”

“真好看”

“啊aceace好帅啊”

“你们女生小点声看就得了,还叫唤什么啊”

“讨厌”

“曲老师,这是啥地方啊”小孩子们看着曲翔问。

“别问他了,你们曲老师已经石化了。”丁泰然笑道“这是美国拉斯维加斯。”

“俺们知道美国,曲老师给讲过的”

“曲老师”

“曲翔”

“嘿嘿他死了。”

电脑播放器上是uk的美国演唱会实况,灯光闪耀的舞台只能用“辽阔”两个字来形容。

那是曲翔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豪华场面,巨型的360度全开放式的舞台,舞台表面铺满了钻石模样的地面装饰,反射着灯光,耀眼无比。舞台上方是四块超大屏幕,面对四面,可以让每一个方向的观众都能看到细节的播放。

灯光从各个角度打在中间,变换着颜色。如梦似幻的舞台四角突然下沉,然后载着5个如花似玉的花样美男子缓缓上升。穿着改良的中式长衫的男孩子们背靠背面向四周,随着缓缓钢琴声一边唱一边往前走。他们身后舞台的中心和他们一同升起来的,是一架完全透明的水晶钢琴。

曲翔看着钢琴后面坐着的演奏者,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手法很熟练,就像在cd里听见的演奏一样流畅。

她的手已经可以这样灵活地演奏钢琴了

已经痊愈了吗

可恶的家伙

曲翔慢慢捂住了后颈,看见她脖子就会隐隐作痛

镜头拉上去,对着

舞台上方的大屏幕。屏幕上出现的是弹奏者张专注的脸,低垂着眼睑,睫毛长长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琴键。

观众们发出一阵阵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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