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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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秦临挑了把椅子,款款坐下,“我在你这儿坐坐?”

“又要吹你那破叶子?不必了……”

“那我哼给你听。”秦临似笑非笑。

想象一下他哼小曲儿的样子……段止观一阵恶寒。

他将汤药一饮而尽,淡淡道:“待在我这可以,不许出声。我这里没什么蜡烛剑柄之类的可用,不要打歪主意。”

虽然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但之前一起住了那么久,将一个仇人放在自己身边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

说完段止观便上床去睡,帐帘一放下来,就算外头坐着个人,也能顺利进入梦乡。

天气寒凉,身上也浸透冷意。

伴着隐隐雷声,相似的梦境浮现在眼前,撕扯出熟悉的悲戚哀恸。

他早就熟悉了这全部的过程,离开屋子走进雨中,站在母亲的身影消失的地方,静候那摄人心魄的声响翻搅出强烈的情绪。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他沐着雨守在房间门口,却并没有听见那些皮开肉绽的声音。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房门居然没有锁。

他带着讶异轻轻推开门,小心地迈进屋中。这里没有雨声雷声的喧嚣,而母亲正毫发无伤地坐在窗下,浅笑望着他。

五岁的段止观欣喜若狂,他笑得很是明朗,向前跑了几步,猛地扑进母亲怀中。他紧紧拥着她,她身上热乎乎的,让人觉得心里安稳。

他在她肩上蹭了蹭,一脸委屈地诉苦:“娘,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说完,等了很久他才听见回应:“别怕,我在呢。”

这不是母亲的声音,但声线很是好听,清澈如流水,却又深沉似青山。

他决定去追那个声音,无论是谁,只要能让他心里安稳,他都想去找他。

于是母亲的容貌渐渐模糊,一直没变的是雨声,他却忽然记起现在是何年何月,自己正身在何处。

接着他便醒来,认出了自己在金国的屋子。

不是段国皇宫,也不是五岁,没有母亲,可手上却确实抱着什么东西。

他抬头探询,秦临温柔地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将他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微微弯了眉眼,轻声问他:“还好吗?”

段止观猛地从他身上弹开,靠上另一边的床头,粗重地倒了几口气,警惕地盯着他,“你……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秦临缓缓起身,追他追到床头,一只手臂弯起来搁在床柱上,歪着头望向他。

段止观完全清醒了过来,深更半夜的,秦临非要留在自己屋里,趁自己睡着跑来自己床上,还动手动脚,能是干什么?

他双眉拧在一起,咬牙切齿道:“你虽然早就坏透了,但到底也是个皇子,连点脸面都不要的吗?”

一声天雷在窗外炸开,秦临别过目光,自顾自笑了一会儿,微微摇头,话音清清淡淡的:“你犯了病,我过来看一眼,你就扑进我怀里,抱着我不放,倒是我不要脸了?”

段止观愣住,自己抱着他不放?怎么可能?

这种事也无法核实,他扭过身子背对那人,冷淡地说:“你离我远点,就不会有这种事。”

然后他的肩膀便被捉住,一用力,整个身子都被转了过来。秦临单膝跪在床边,推着他的肩将他按在墙上,俯下身靠近他,停在了离他半尺远的地方。

秦临一手抚上他面颊,拇指在他眼廓、鼻翼和双唇划过一遍,话音柔缓:“你当我是什么,需要的时候抱着,不用了就让我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是欠你很多,但你若让我这样还……”

手指滑下来,他捏着段止观的下巴,略微向上一抬,笑得愈发粲然,“你想赶我走?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段止观被迫与他对视,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时有些恍惚。

这张面容他太熟悉了,那眼尾眉梢流泻出的风韵,微微上扬的唇角,也曾令他朝思暮想。

过去,他小心翼翼地触碰,忐忑地亲吻,每一次的亲近都能让他在梦里笑出声来。

但倘若一直看下去,那唇角便沾上了鲜红的血迹,眸光里便满是恨意,直直向他射来。

那血迹不是他的,秦临噬咬了无辜之人的血肉,然后向他展示他同胞的鲜血。

时至今日,他仍然觉得这张脸勾人得很,只有把血流成河的画面与之重合,才能压抑住心中的蠢蠢欲动。

将他方才的话品了两遍,段止观唇畔浮上一个讥讽的笑。

他扭过头去,淡淡道:“这些日子你对我这么殷勤,我还真以为你是要相互扶持,一起在金国活下去。但现在看来……秦临,你就想要我这身子,是么?”

秦临的瞳孔骤然缩紧,捏着他下巴的手掉了下来。

“以前不要,现在想起来了,你以为我还能白给你?好啊,你若真想要,我跟你做个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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