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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这话一问,那琴声便就戛然而止。

美妙的琴音忽然中断,让常歌心中觉得十分可惜,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唐突了,都把人家文少傅给吓着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因为文少傅他看上去是愈发地不高兴了。

正当常歌本能地反省,自己这是不是又是哪里做错了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他撩开衣摆,直挺挺地跪下了:

“微臣僭越,请陛下恕罪。”

常歌大吃一惊,心道坏了,看这样子,文少傅是真的生气了。

她赶紧起身想将人扶起来,不过不知道怎么,今日他分外固执,居然还在她手里挣扎了起来。

准确的说,是抗拒。

面对常歌的触碰,这位文少傅颇有一种“宁死不屈”的意思,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跟她对抗。

常歌也没想到看似温柔谦和的文少傅居然还来这套,而且他明明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居然力气这么大,她毫无准备之下根本没用内力,这么一扶居然还真的没给人扶起来……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你说你好端端这么坚持,到底为了啥呢?

常歌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找个话题缓解一下现在的尴尬。

奈何文少傅就跟没看出她的尴尬似得,继续跪得很规范——他甚至看都没有看常歌,头微微低垂,看起来十分恭敬,也十分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虽然说,君臣之间,的确是应该这样没有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回宫继位的第一天这位文少傅就开始跟在她身边的原因,虽然他们名义上为君臣,但是在常歌心中,却并不仅仅把这位文少傅当成是单纯的臣子的。

毕竟他们俩也算是从小就认识,而且对于文少傅本人的才华,常歌还是很敬佩的。他们之间,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也差不多。

加上之前这位文少傅也是太子哥哥的伴读,本来也可以当做是“兄长”一般的存在,常歌也的确按照这个来对待他了。

不但如此,她也发现,这位文少傅原本跟她也并不是这么严格地遵守着君臣之礼的。

比如,之前他就不会用这么冷淡的态度跟她说话——想到这个,她忽然就好气,这位文少傅这一段时间都不太对,难道说是因为怪她太过于压榨他了吗?

气愤之下,常歌直接就问了:“少傅大人这是来的哪一出儿?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朕入宫以来,一直仰仗少傅教导,不要说是区区一架破琴,便就是其他物件儿,也不过只是物件而已,少傅喜欢,拿去便是,何来僭越一说?”

文少傅仍然垂头不语,说出的话也依然冷冰冰地:“谢陛下厚爱,虽陛下仁厚,但身为臣子,也该恪守臣子本分,是臣……僭越了。”

得了,这是越说越来劲了啊。

常歌感觉到万分无语,只能蹲在地上,跟他面对面、试图“促膝谈心”:“少傅言重了,朕怎么会怪少傅呢?若没有少傅大人的孜孜教导,朕今日说不定连奏折都看不懂呢。”

她没留神,靠得稍微近了些,这文少傅当即就有些紧张僵直。常歌倒是没有在意,只觉得这位文少傅脸皮还真的好薄,若是平时还能逗弄一下,但是今日,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

“文少傅的琴艺十分了得,朕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要多谢少傅大人方才为朕奏琴静心——若是不然,朕刚刚可真的不太好。”

如果是跟旁人,还可能用些心思,跟这位文少傅,常歌倒是懒得玩儿什么拐弯抹角的东西。

一来大家都是聪明人,二来通过这件事,她对文少傅此人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这位文少傅,可能比她想象中更加厉害。

故此她直接就说了事实的真相。反正,他既然懂得在那么关键的时刻,以琴音破了她的困境,想来就算不懂武功,在琴艺方面也是颇有造诣。

好的琴师,本就能够洞悉人心,而好的琴音也有凝神静心的作用。这才让她从那种差一步就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没想到,刚刚文少傅还是那么一副大义凛然、公事公办的的样子,听到常歌主动说起方才的情况,居然一反常态地猛然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有些紧张地道:“陛下可是有哪里不适?方才您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妥……”

常歌笑了,顺势又要扶他起来。文崝一惊,本能地想要回避,常歌却索性放开了他的手,自己直接坐在了地上:“是啊,朕刚刚十分不适,少傅大人还要朕陪你在这里跪着,实在是好狠的心。”

文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拗不过常歌,只能半直起身,又来扶她。

常歌大笑着让他也坐下,文崝犹豫了片刻,居然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索性就着这个姿势席地而坐,倒也很是自然。

文少傅出身诗书世家,像这种十分不雅的坐姿,可谓是从未试过。但是可能常歌这忽然表现出来的虚弱,让他很有些在意,想必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很顺从地任由她拽着坐下了。

常歌暗暗松了口气,但是表面上却绝对不能露出来,依旧很是“虚弱”地道:“让少傅大人见笑了。”

文少傅虽然自幼聪慧,但是显然在应对女人装病上没有什么经验,再加上,常歌本来就是“半真半假”——方才那一个瞬间忽如起来的眩晕和心悸可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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