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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一提这个,文崝也立刻正色起来,毕竟,这件事就算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件颇为伤脑筋的大事儿。

说到此事,倒是还得要先讲一讲大樾朝跟大理国的前尘往事了——这个事儿,常歌虽然不甚清楚,但是文少傅却是早就做足了功课的,此情此景,既然常歌已经如此“虚心求教”,他少不得就要来讲述介绍一番了。

常歌十分配合地做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文少傅十分无奈,却也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她回到御书房坐下,开始介绍这些陈年旧事。

大樾朝虽然说已历三朝,但其实立国不过四五十年,算是个挺年轻的王朝,但是那大理国却已经经历了十四位皇帝,可以说,是比大樾皇朝资格老的多的王朝了。

原本,大理国其实跟中原一直保持着友好往来,特别是跟前朝皇室交往甚密,甚至一度还有过联姻的事儿,前朝那位著名的宠妃段贵妃就是来自大理皇族的。

不过,因为大樾朝开国皇帝,也就是常歌的皇爷爷为了登上皇位,起兵逼宫,那位算起来还是她皇爷爷的表侄子、她的表叔的前朝末代皇帝在家国忠孝之间纠结无果之后就直接在宫里上吊自杀了。

没想到那位段贵妃却也是个刚烈的,居然也直接抱着小皇子跳了井殉情,宁愿死也不做“亡国之奴”,实在也是件令人唏嘘的憾事。

她本是大理国上德帝的亲闺女,身份尊贵,居然如此枉死,上德帝因此震怒。奈何当时大理国也恰逢内乱,奸臣杨义贞造反谋国,上德帝虽然说有心为闺女复仇,但那内乱来势汹汹,他很快就兵败被杀,登位仅五年就被杨义贞夺了帝位,就算是再有心也无力了。

更惨的是,那位段皇妃的亲哥哥、太子段延庆也被叛党追杀,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大理国从此大乱,连续出了几个异姓皇帝,中间又经过叛党内斗诸多周折,后来才终于拨乱反正,由上德帝的侄子上明帝即位,结果第二年他又把皇位传给他堂弟段正明。

这位段正明段皇爷号为保定帝,自幼修习佛法,性情平和大度,武功也是大理段氏俗家第一高手,上位了几年之后,倒是终于把乱七八糟的内乱时代终结了。

这个时候,就想起来当年那位远嫁中原的段氏公主了,算起来那位段贵妃还是他的堂姐,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总不能就那么死得憋憋屈屈的——而且这位段皇爷为人正直,也很是瞧不起靠抢小辈儿皇位登基的大樾皇室。

可惜不论这位保定帝心中如何想,此事早就木已成舟。常歌的皇爷爷都已经仙逝把皇位传给了她父皇,他就算心中再是有气也不能再发兵起事为他堂姐复仇了。

虽则如此,这口气还是不那么容易顺的,大理国跟大樾这个梁子也算是结下来了。只不过大理国崇尚佛理,倒是不至于因此跟大樾皇朝交恶,但是要是想再跟之前那样亲密无间也是没可能了。

反正这么多年,两国就是这样不冷不热地过来了。原本常歌是新帝登基,也并没有想着在外交方面有什么重大的建树,但是既然这位大理保定帝的亲弟弟镇南王段王爷亲自来访,倒也不失为一个打开僵局的好办法。

正所谓“远交近攻”,对于这个在西南边陲的邻国,能够交好当然比交恶好。

文少傅对于国事比她更清楚,故此,对于这个事情的重要性当然更加明白。

一时间,他也忘记了再提醒常歌早点儿就寝的事儿,不但如此,他自己也加入进了这个事情的讨论之中。毕竟,不到两个时辰之后,这位段王爷就要持国书觐见,这等大事,的确马虎不得——只是这么一来……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常歌一眼,看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却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言,尽量用更加简单的话跟她讨论了几句大理国使臣来访的注意事项。

因为这毕竟还是这位新皇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面,身为中原大国之主,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犯了些常识性的错误,恐让那些边陲小国耻笑。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讲的很是认真细致,生怕有什么错漏之处,又怕说的太艰深了她不懂。没料到说了几句之后,他忽然感觉旁边儿渐渐没有回音了,转头看去,果然发现他们这位陛下居然真的睡着了。

不过就算是睡着了,她也很是规矩地坐在原处,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居然是已经睡着了……这到底是多久养成的毛病?是不是幼时在私塾读书也是这么个样子……

一向推崇“尊师重道”的文少傅在那个瞬间有些本能地展开了联想,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纠正一下他们这位陛下的毛病。但是看着她安睡的模样,他却硬生生地停下来了……正巧此前他原本也是想要“直谏”让陛下早些休息来着,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歪打正着了。

他心情略有些复杂,却也没有说什么,想了一会儿,还是悄悄把旁边的披风给她盖上,然后提笔将明日可能用到的东西一字一句都写在了纸上,整整写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搁笔,轻手轻脚地起身,悄悄退到门外守着了。

这个时辰,天色将明未明,距离上朝也不过只有半个时辰,若是叫宫人来,倘或惊动了她,反倒不好……毕竟,她看上去实在是太累了。

他是上次见她身体不适才知道这位陛下竟然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晚整觉了。政务繁忙不说,她还有江湖中的各种大事小事无法脱身……偏偏他伴驾这么久,从未听见她抱怨过一句,年纪轻轻,居然有此心性,实在难得。

他看着年轻的女帝美好的睡颜,一时间有些怔忪,心中因着过去的往事和数月前的“初见”带来的不快,好似在这个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棉花、似石块,塞满他的胸口,让整颗心都好似变得鼓胀、沉重,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并为此寝食难安。

这是从未有过的状况,让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恍惚觉得,如果能每日如此,也很是不错。

不论文少傅心中如何风起云涌,天色还是渐渐亮了起来。

常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披风,但是御书房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这些日子几乎每日勤奋上朝,早已经养成了习惯,到了寅时三刻自动就清醒,刚刚好有时间净面更衣,赶着卯时上朝。

没想到昨夜跟文少傅聊着聊着,她居然就直接坐着睡着了——这也是很少见的事儿。除了旧时在长歌门,听先生授课时偶有打瞌睡的时候会如此,大约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再这样过了。

毕竟她自从练武之后就很少需要睡眠了,而且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她也很少会如此毫无防备地睡着——大概,是因为文少傅他没有武功的缘故吧。

她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身,发现面前的书案上放着已经写好的大理国相关备忘事项,条理清晰、字迹隽秀,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直到抬手招呼了宫人们进来洗漱时,心情都很不错。

服侍她的大姑姑们一个个的都是人精,见她如此,哪里肯就这么放过她。兼且她们此前看着就好似心中有事,常歌在更衣的间隙看了她们一眼,果然其中一个姑姑还是笑着直说了:“陛下您就别这么看奴婢们了,怪吓人的……奴婢们这就从实招来,还请您千万要恕罪啊。”

常歌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快快招来,朕恕姑姑们无罪。”

那大姑姑笑了两声才继续道:“方才奴婢们在御书房外见到文少傅了,他说陛下您才睡下,要我们不要惊动陛下,记得寅时三刻过后再叫您起来。没想到时候还没到,陛下您自个儿就起来了。倒是教文少傅白白在殿外站了半个多时辰,这更深露重的,可真是难为他了。”

常歌微微一怔,觉得这位文少傅倒也真是君子,不但没有怪她中途睡着,居然还还要帮她掩饰,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她心情愉快,更衣梳洗时就比平时的动作还要麻利一些。几位大姑姑相视一笑,什么都没说,但是好似又什么都说了。常歌看了她们一眼,也懒得再跟她们嚼舌头,索性就也什么都没说,只笑着去上朝了。

今日上朝倒是轻省,除了兵部尚书例行上折子说军情,户部礼部上折子说科举改革的事儿,就没有别的了。

当然重头戏就在那位大理国的镇南王段正淳的觐见了。

对于这位段正淳段王爷,不管是常歌还是文少傅,对他的了解都不算多,只是听闻此人乃是现任大理国国君的亲弟弟,温文尔雅,十分健谈。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但见这位段王爷四十余许年纪,面色白皙,方面大耳,眉目间隐隐有种王者之相。

他见到常歌,也是恭恭敬敬按照使臣的礼节行礼朝见,呈上国书,丝毫也没有半点儿因为常歌是年纪不大的后辈姑娘家就轻慢的意思。

常歌收了国书,不由得对这位段王爷很有几分好感。当即也以国礼相待,聊完了国事,又问候客套几句之后,这位段王爷忽然郑重地起身,对着常歌道:“两国之事,小王已将皇兄的国书带到,其余诸事但由陛下安排,小王绝无意见。但小王有一私事,想请陛下襄助……此事干系甚大,不知陛下可否容小王私下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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