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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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黄梁一梦惊前尘

虽然女儿声称讲述的都是梦中所见,可看着她讲述时的神色,沈夫人却觉得那些事情,女儿纵是在梦里亦曾感同身受。

当初自己生三女儿时因为难产伤了身子,人在病床上缠绵,几个女儿都交由奶娘代为照看。等到精神略略好已是几年以后,大女儿二女儿年纪大还略好些,三女儿年幼,偏偏只肯亲近奶娘,对自己这位亲娘,一直态度躲闪回避。

奶娘郭氏曾对自己请罪,说是三女儿听到几个丫环对她身上那桩婚约乱嚼舌根,虽然她已及时处置,可三女儿却信以为真,便犯了起执拗,这收结也只能慢慢开解。

自己当时深信不疑只要女儿安好,其它的不急,慢慢来就是,天长日久,终能见得真心。

可女儿的描述是什么,在年幼懵懂时,被一遍一遍的灌输错误印记。

这种做法自己曾听自家老爷提过,说是洗脑的还是叫做心术

老爷说过,有人只是无意识行为,长年累月在人耳边的重复相同内容,时间久了便让人印象深刻,以假为真。

如比那些驯象人在捕捉到幼象以后,在它的双腿之间拴上一根粗麻绳,此时的幼象因年幼体弱无法挣断麻绳,多次努力失败后,会形成一种固定思维。

长大后的大象虽然能轻易拉断千钧铁链,却终其一生被那根麻绳束缚,再无勇气尝试挣脱。

这种心术若是习到极至,听说可以在数个时辰内,配以种种手段辅助,轻松破击溃他人心理防线。掌控其情绪,一言能让人能狂喜,一语能使之极悲,被操控者犹如提线木偶,思想、情绪、言行全落在他人掌控之中,犹不自知。

郭氏所作所为,或是下意识为自己谋福利,可沈夫人只感觉身上泛起阵阵寒意。

有多少年了没感到这种寒意,沈夫人曾以为在经历过那场噩梦之后,世上应没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再感到那种寒冷。

现在的自己似乎又坠入十四年前那场噩梦中。

那是个夏日的傍晚,暴雨来临前夕的空气闷热而潮湿。天色暗沉,云层压得极低,低得让人产生伸手便能撕一片黑云

下来的错觉。

自己当时刚生下三女儿尚不足三日,因为难产的缘故,都没敢挪出产房,又不能用冰,越发难受。

当时老爷听得书铺传信,又收到一本他一直寻找古书,匆匆前去辩识真假。

一个太监带看几个宫女一路通行无阻闯进屋内,宫人们七手八脚把自己强行从床上拖下来,按倒在趴在硬邦邦的青砖地面上,那个东宫老太监扯开公鸭嗓门,趾高气昂宣布那份决定自己刚出生三女儿终生大事的旨意一份来自东宫太子妃的恩赐。

太子妃亲自出面保媒,把自己刚出生女儿许配给长宁侯世子顾淮北。

自家老爷当时不过翰林院一介从六品的编修,三女儿能许婚当朝一品侯爷的世子,这桩婚约在常人看来,怎么也是自家高攀,听上去风光无比。

可自己趴在地上忍不住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气极京城中早就在传,那位世子因为意外早产的缘故有不足之症,整日汤药不离,足不出户的精心养着,是洛京城里出了名的病秧子。

纵是自己这种刚才生产的妇人也听到,长宁侯世子如今病重,连太医都已束手无策的消息。

太监说,爱子心切的侯爷夫人谢氏在白马寺外跪了三天天夜,又大笔的捐金献银施粥送药做善事,终于感动寺里某位大德高僧,给她出了个订下特定八字的女子,用煞冲煞保其子一命的法子。

兜兜转转,这门亲事便落到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头上,谢夫人那儿特意求了太子妃保媒,以促成这对天赐姻缘。

呸他谢氏的儿子是条性命,自己女儿就不是吗这样一桩婚事,哪一个疼爱女儿的父母肯点头答应。

那是自己最为狼狈的时刻,口中高声嚷嚷着“不”,拼命摇头,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身,却被宫人们强压着一点点按低身子,被逼着被磕头谢恩。

记忆里的那个夏日,比任何比三九的冬季还要寒冷,地上冷,身上冷,心头更冷。

也是在那一刻,沈夫人沈张婉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软弱无力。

后来记忆已经模糊,自己晕晕沉沉的也不知躺了多久,冥冥之中,似乎是听到襁褓中女儿哭泣,才把自己不知游到哪里的魂魄给拉回躯壳

里。

可惜那的确只是幻听,醒来时自己人在床上,已离那天又过了整整十日,嘴里一腔苦味,也不知是心里泛苦,还是被强灌了无数汤药的缘故。

相公守在一旁,平日打理的一丝不乱的衣衫已不知几日没换洗,发散着酸臭的气味。

见了自己醒来,还故作镇定的告诉自己女儿安排好交由奶娘带着,自己且安心调养身子。

看着放在床头那封大红洒金庚帖,自己眼中干涩的要命,连半点泪水都挤不出来。

纵是气急,双手却软绵无力,纵想撕碎那张硬纸的办不到,只能把一腔愤怒全冲着他发泄

“都怨你,就怨你。前些日子东宫派人招你做幕僚,你却说什么此生愿埋首书架,阅尽万卷诗书。行万里路,游遍如画山河。拒不受诏。如今好了,你的万卷诗书,如画山河,生生葬送送女儿终生,这分明是东宫的报复。”

“收起来。”

自家老爷人立在床边没有动静,自己叫嚷之后更觉气短乏力,相公那儿一味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表情,自己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那张庚帖。

“你疯了,那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敢,怎么敢拿她的终生大事去”讨好东宫与长宁侯府。

张氏以为自己是在高声呐喊,其实当时声音已低的比蚊鸣高不了多少,就是这样,喊到最后也因哽咽难言被迫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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