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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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中所有下人认知里,奶娘与桃红这对母女在自己家里签订的仅是雇佣活楔,而非买断终生的买身楔。

长宁侯府可以不理会抬进多少个身在奴籍的女子,当作妾室通房。却不能不理会过完六礼,持着八字相同庚帖,光明正大在嫁入侯府的良家女。

那是真到万不得已时,父母宁肯冒着激怒东宫的危险,给自己谋划的最后一条退路。

沈夫人轻嗤一声,不以为意

“那又如何老爷在让郭氏进府当奶娘时便把那些盘算一一讲述清楚,也承诺过,纵是以后不需要她女儿代嫁,府里也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备份体面嫁妆让她风光出嫁,还会为郭氏养老送终,如此重诺,对她们母女都算得仁至

意尽。”

“可桃红呢梦里的她临到最后依旧哭诉,同样在懵懂无知被订下终生,她却因身份低微,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她会心生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以前自己是真的不知,如今放那对母女出府,便算是抵了父母要桃红寻门好亲的承诺。这事虽不为人知,可天知地知,女儿觉如此处置,方能问心无愧。”

沈夫人并未继续讨论此事以避争议,另寻话题

“嘉仪可想过在梦里最后,为何会被人评为自寻死路”

“想过,父亲辞官还乡,段家声势鹊起,大势已是此起彼消。段家却是靠着女儿的嫁妆底子,置田买地开铺子养家糊口。这些产业本是嫁妆,自然挂在女儿名下。家中经济大权在女儿手中掌握,这既是女儿敢放话和离的底气所在,也是女儿被害的理由,自古财帛动人心。”

等到女儿说完,张氏才接着补充:

“还有姓段的十年沙场挣命,换得衣锦还乡,眼看着前途可期,这当口若出现富贵后休弃糟糠的污点,便是上赶着给对手送把柄。有此种种,你当时的所作所为真算得自取死路。”

“母亲觉得女儿当初该如何行事”沈嘉仪已过了伤心之时,此刻还能似议论他人情形般虚心求教。

“先广散钱财多结缘,施恩于人,也向世人表示你仅剩少量财物傍身。

随后也别不急与姓段商议和离,而是吃口段家的食物你就口喷鲜血,他敢碰一下你便敢倒地不起。

三天一求医,五天一寻药,放出段家穷人乍富嫌你无用,欲谋财性命的流言,最后寻个段家贵客临门,在最为热闹的时刻素衣披发闯入进去,以无子为理由自求下堂,但求活命,把事情闹开,占足先手,后面便可慢慢施为。”

沈嘉仪神色微涩,思索片刻,抬头时一脸倔强“娘,散财,示弱,栽脏,以退为进,这些手段女儿不是不会。可是,女儿不愿意。”

其它的事或可玩弄手腕,可感情一旦变质,沈嘉仪只愿“闻君有两意,故来相绝决”,却不肯再卑躬屈膝,或玩弄心计。

张氏默然片刻,微笑着把女儿轻轻拥入怀里“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娘的倔丫头哟。”

心里已做绝断大

不了把女儿留在家里一辈子,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沈夫人这里借前世案例教女儿,那位原本为了自家孩子,方才屈尊上山的许大人经过一场痛哭,宣泄多年郁气后,自去到屋外溪边汲水净面,重整衣冠,回到院中俯身长揖

“许某失态,多谢阁下解我多年疑惑却不知谢公子有何难处,许某虽不才,必当竭尽全力。”

谢十四轻轻点头,换了张纸再提笔“先师逝后,十四本应结芦守坟三年不离坟头,如今贸然上京,皆因在守墓的日子,翻阅先生手稿,看到先生夹在书中的一张旧纸。”

写到此处谢十四并未搁笔,仅用左手从右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与许荆。

许荆颇为小心的双手接过,囊内纸张似寻常书页大小,对折数次放置。还未展开便能看见因年深日久,纸张泛黄,边缘已有破碎迹痕。

许荆下意识放缓呼吸,以朝圣般的姿态缓缓展开“狐死首丘,落叶归根”八个大字钢劲有力,确是明镜先生手迹无疑。

狐死首丘,落叶归根。先生贬谪北地时,一路前行时从未回头,可临到死前,原来心里也想着惦念着魂归故里。

先生是被贬谪的,生时无望返回,死后也不易。毕竟,下旨贬谪先生出京的那位如今虽不是圣上,可人家已是太上皇。

许荆哑然失笑若是容易又何必来寻自己,谢十四他自己便能办了。

何况,能帮明镜先生落叶归根,纵然只是迎灵位归来,亦是无上荣誉。这哪此请托,明明是给自己送机缘能被请托办得此事,已从另一方面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因那件往事被压制多年,自己说不得还能借此事更进一步。

“十四此生无缘青云,可老师遗愿不能不办,唯惜平日醉心书本,交游不广,京城之地更是人地两疏。忆起当初先生曾中提过许修撰的名字,十四这才便冒昧递贴一试。”

谢十四笔下最后一段话似一剂强心汤剂,许荆挺胸抬头掷地有声的回道

“许某纵粉身碎骨,亦要完成先生遗愿。”

谢十四长揖致谢。

许荆这里小心放置好手中纸张方才还礼。

热血过后,许荆小心把旧纸依旧痕折好放置,依依不舍的物

归原主。

清清嗓子开口时老脸通红

“许某不才,家有犬子,那个”

登门前的理直气壮半分也无,唯剩可怜天下父母心的一片愁肠。

话才开头,许荆便自已住口。羞口难张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谢十四已经缓缓摇头打断他未说完的话语。

看着低头行礼,已摆出送客姿态的谢公子,许荆失望之情溢于颜表却不敢再强求,心里念着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回礼后缓缓离去。

再次踏足后山林间小道时,许荆的心情与来时截然不同。来时傲慢只是强撑出的假像,回去时却真正的踌躇满志迎先生灵柩落叶归根,仅凭自己肯定不行,可自己只需放出风声,该是其它人上赶着求着自己,自己可从容挑人共襄盛举。

自己大可公私兼备,也为自家从中谋份福利。

只是思来想去,有了谢十四珠玉在前,其余人便真入不了自己的眼。

虽说人心不可太贪,可终究是可惜

就这么忽喜忽悲,思绪如潮时,许荆听得后面有人高声呼唤“许先生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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