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一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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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月被牛老太医拽进来以后,才发现太医们忙得井然有序,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磨药的磨药,压根用不上她。

时月:“……那您叫我进来干嘛?”

牛老太医一吹胡子:“你还想在外面跟她吵架不成?”

其中一个太医让开身子,时月这才看到慕容野居然醒着。

他趴在床上,太医正在处理他背上的伤,歪着头,深邃的双眼盯着时月,看不清情绪。

“殿下您忍着点,刺破燎泡可能会有点疼。”太医按着他的肩,轻声道。

慕容野闷声不吭,脸上全是烟熏出来的碳黑,然后被他的汗打湿,整个人像刚从煤里爬上来似的。

“等等。”时月上前,太医捏着针,正要刺开他的伤。

“刺开水泡是什么疗法,不刺不行吗?”卫生条件这么差,也真不怕细菌感染。

“这……”要扎针的太医看向牛老太医:“不刺破,药进不去。”

“那起码要把伤口洗干净吧,这些细……脏东西会要了他命的。”

时月阻拦道,看了眼慕容野虚弱的脸色:“有迷药吗,把你们殿下药倒吧。”

牛老太医:“??”

“李时月。”慕容野眼含凌厉:“你敢?”

“这么大一片伤,你不疼啊?”时月挽起袖子,用手帕拧水给他擦脸:“少给你喂一点,听话。”

慕容野的嘴唇疼得苍白,微微颤抖:“不必,直接来!”

他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烧伤,估计是被燃烧的木头砸到的,周围则像衣裳着火后燎出的水泡。

血痂和黄水黏连在一起,狰狞又可怖。

“你忍得住?”时月问,叫银杏去取一些精盐过来。

他重新合上眼,浑身肌肉微微一紧,像是做好了准备。

精盐无比珍贵,普通贵族吃的都是盐卤,贫民百姓只有咸土可食,也就时月吃不惯盐卤那股苦味,自己提纯了一些。

它被收藏在一只小小的陶罐里,晶体雪白雪白的。

“打些凉白开来。”时月说着,取出她专门做来搞配比的陶碗和小勺子,用滚烫开水消毒了一遍。

烧伤不能用酒消毒,因为刺激性太强,时月准备配一些生理盐水给慕容野洗伤口。

盐和水的比例大约是一比一百一十,搅好后时月将它端给太医:“拿这个给他洗伤口,不疼的。”

牛老太医拂开旁人,亲自上手:“这是什么?”

“这叫生理盐水。”时月解释道,用手帕盖住了慕容野的脸:“别看,睡一会。”

牛老太医摸出一把小银刀,给时月打眼色——有一部分伤口烧得太厉害,要把粘连在一起的血痂切除掉。

时月点头,边用绢子擦洗伤口,牛老太医跟在后面手起刀落。

“!”慕容野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双拳,背上肌肉绷紧,像蓄势待发的豹子。

时月嘀咕说:“早说了喂迷药吧。”

他一疼,背上的肌肉便无意识收紧,令伤口更难处理,时月只好呼噜呼噜没伤的地方:“不疼,放松。”

“何谓生理盐水?”牛老太医边下刀子,边跟时月闲话。

时月配合他闲聊:“老太医尝过眼泪吗,就和它差不多咸。”

“是与我们的眼泪、汗水之类的体液,咸度最接近的一种盐水,用来洗伤口,不会刺激。”

时月原想解释「消毒」的概念,但解释这个必须配套「细菌」和「细胞」的知识,相当于重新给他们建立一整套认知系统,短时间内哪能解释得清楚?

慕容野又疼得发起抖来,牛老太医和李时月的闲聊能帮他放松精神,别总关注背上的伤口。

可是疼痛是实打实的,刀也确确实实割在他身上,忍得牙关直打颤。

时月往他身边一坐,一手摸着他的脸:“别怕。”

慕容野抬起像狼一样凶恶的眼:“闭嘴……”

牛老太医看他疼得太厉害,都想收手下次再来,时月不让他停手:“您再等伤口要愈合了,快,一次弄完。”

他背上的伤八成是燎泡,这个只要保证别二次感染就好了。

另外两成才是需要清创的,牛老太医一咬牙,继续处理这些伤口。

等两人折腾完,时月才发现慕容野疼昏过去了。

“早喝药不就得了,这倔劲儿。”她摇摇头,把用剩下的盐水用来给他擦洗别的伤口。

再洒上有助伤口愈合的药粉,包扎一下,他这伤就算处理好了。

时月扶着腰走出去,赤金他们一下围了上来:“殿下怎么样?”

他脸上也满是血污,时月看了一眼:“进去让太医给你上药,殿下他没事。”

赤金松了口气,贴着门进去了,齐松烟频频张望,她也想进去。

时月故意挡住她视线:“你还留在这做什么?不用回去伺候你姑姑?”

齐松烟一愣,想留下来又着实没理由,又羞又愤,跺着脚跑了。

腰太疼了,时月边揉边往寝宫走:“白银,你跟我来。”

“……是。”白银跟上去。

寝宫里,银杏打来干净的水,挽起时月的袖子为她洗手,又用凉凉的帕子擦了脸,时月顿时精神了不少。

她在摇椅上坐下,舒服地往后一躺:“坐。”

银杏给白银拖来小杌子,又端给他一碗水:“喏,喝吧。”

白银又高又大,蹲在小小的杌子上,像什么憨态可掬的大型犬类。

时月轻轻摇着扇子:“今儿,是怎么回事啊?”

好端端的,又是着火又是受伤的,可真热闹。

银杏剥了一只橘子,放在时月手边,轻声:“新上来的,酸甜正好,您尝尝。”

时月拈了一瓣,朝白银斜去一眼:“说啊。”

白银硬着头皮:“今早……烟姑娘想请殿下去扬雪院,被殿下拒绝了。”

“没想到,扬雪院就走了水。”

时月把橘子塞进嘴里:“白银,我听你这话,怎么像怀疑这把火是齐雪放的,只为逼着殿下过去似的。”

白银说:“您聪慧,基本就是这样。”

时月吃橘子的动作一顿,既觉得荒唐,又觉得好笑:“她疯了?”

“那齐雪呢,如愿死了吗?”

“夫人受了惊吓,别的倒是没事。”白银道。

时月吃着酸酸甜甜的橘子,啧啧摇头。

慕容野是摊上了个什么极品亲妈,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银杏乖乖地给她摇扇子,清风徐徐,时月有些犯困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守着吧。”

“是,属下告退。”白银放下碗,起身出去了。

他刚出去不久,青奴“噔噔噔”从门外跑进来,摇醒了时月:“姑娘!”

时月掀开眼皮:“小丫头,你又上哪听闲篇儿去了?”

青奴贴在时月身边,眉飞色舞:“哪有,奴婢就是……听说了点往事!”

“说来听听。”时月合上眼,准备当睡前故事听。

“今日这火,烧得可蹊跷了呢。”

青奴神神秘秘说∶“您知道是谁放的吗?”

“齐雪?”时月含笑。

“啊……您怎么知道?”青奴的脸一下就垮了∶“奴婢还以为您会很惊讶呢。”

“就一疯子,我惊讶什么。”时月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实际上她刚从白银那知道。。

“但您一定不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放火烧自己了!”

时月转过去∶“哦?”

“听说十几年前,宫里也着过一次火,就是她亲手点的,当时拉着太子殿下,要一起去死呢。”

“今儿扬雪院着火,有不少宫人听到殿下说要拉着雪夫人一起死。”

“雪夫人被救出来后,都吓坏了!不停地骂骂咧咧。”青奴小嘴叭叭的,把打听到的东西全说了。

时月听得都精神起来了,回想起慕容野惨兮兮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可怜他还是什么。

小时候摊上这么一个妈,任谁也会有心理阴影吧。

也难怪他性子长成这样了。

青奴说:“要奴婢说啊,她就是那种敢说不敢做的人,就会用死来逼别人就范!”

时月点头同意。

主仆三人正闲话,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强闯了太子宫。

不一会儿,跑进来一个宫女:“二姑娘,您快去看看吧!烟姑娘和雪夫人来了,奴婢们拦都拦不住!”

哟呵,舞到她眼前来了?

时月晃了晃摇椅,悠哉悠哉:“我跟她们熟吗?不见。”

“可是奴婢们拦不住……”宫女为难。

“拦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两个人都拦不住?”时月一挑眉,眼神忽然变锐利。

通禀的宫女还想说服她:“可是……”

时月笑:“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无非是觉得齐雪是殿下的生母,你们得罪不起。”

“干脆让姑娘我亲自对付她?无论好坏都与你们无干,是不是?”

时月笑着,忽然变了脸色:“那我养你们有什么用?都去永巷当浣衣婢算了!”

“姑娘饶命!”宫女立马跪了下去:“不是这样的,奴婢们万万不敢这么想!”

“齐雪是什么东西?齐松烟又是什么东西?”时月训道:“君上后宫里有这号人?”

从当年自请上山后,悼公的妻妾就没齐雪这号人了,后来他登基,皇家玉碟上当然也没齐雪的名字。

这些年众人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才默许了‘雪夫人’的存在。

“没……没有。”宫女抖如筛糠。

时月扬眉道:“既然没有,不赶出去是想留她们吃饭呐?”

“是,是!奴婢这就去!”通禀宫女连滚带爬跑了。

青奴和银杏张大了嘴:“哇。”

“姑娘好厉害啊!”青奴满脸崇拜,银杏用力点头。

以前在李家,丫头们自有林氏调教好了送到时月眼前,她对身边人一直挺宽容的,对起居要求也不太高,加上强龙不压地头蛇,就一直没抽出手整顿这些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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