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09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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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

清早,澧水河畔泊着一艘船。

“兄弟,来,喝一口热的。”

赤金把酒推过去,往嘴里丢了个煮花生:“这天儿太冷了!”

白银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啧……”

“好酒!”

辛辣的酒液灌入咽喉,从胃里升起腾腾暖意,白银抓了把花生,蹲去船头:“昨天进城打的酒么?不怕二姑娘看见你啊?”

“我哪能干那种笨事。”赤金指着远处一座茅草屋:“跟那户樵夫买的,他媳妇白天赶集去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白银感叹。

“别叹了,等殿下把二姑娘追到手,咱们日子就好过咯。”赤金倚着船门,瞳孔醉得有点涣散了:“到时候回濮阳,濮阳的酒比这个带劲多了!”

“咳咳。”白银叫辛辣的酒呛得直咳。

“哎兄弟……你看,那是不是个人?”赤金抬手虚虚指了一下。

白银转头看去,黑漆漆的江面,哪有人?

“你眼花了吧?”

“不是,好像真的是个人啊。”赤金坐直身子,揉揉眼睛。

漆黑江面上有一点晃动的白影,像是人的脸。

“不好,像是个姑娘!”

赤金一下就清醒了,抄起竹竿跑出去,把船震得一荡一荡的。

“哎哎!”白银差点从船上掉下去,花生落得到处都是。

澧水在枯水期断流,很快水面就会结冰,但楚国气温不够冷,冰层最厚也只能冻住几寸。

相当于跺跺脚就能把冰面跺碎,十分危险。

每年入冬都有不识冰情的外乡人或调皮孩子掉进冰窟窿里。

因此,叶邑设了守冰人,专门在严冬时巡逻两岸,防止有人上冰。

赤金和白银这些日子正是住在守冰人的小船上。

“喂——”赤金举着竹竿朝那个白点跑过去。

跑得愈近,他愈发看清——果然是个人,还是个穿着红斗篷的女人。

赤金找到了离她最近的一角冰层,大喊:“你抓住竹竿,我拽你过来!”

小姑娘身材纤细,冰面暂时没被她踩碎,但她似乎没听见赤金的话,一步步朝河道中间走去。

“喂!”赤金大喊,慢慢踩着冰想过去拽她。

“你疯了?冰层那么浅,等下一起掉进去!”白银追上来,也看清了对方的背影:“我去,我会泅水。”

说罢,他脱下蓑衣、斗笠和棉衣,小心翼翼上了冰。

“这大过年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啊……”赤金嘀咕道:“兄弟,你抓住竹竿,我把你捅过去。”

两人配合默契,白银脚下哧溜哧溜,一点点靠近了那个女子:“喂?”

杜蓉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冰面上,眼泪冻在脸上,她的脑子里嗡嗡的。

肩膀忽然叫人一搭,杜蓉下意识甩开对方的手:“滚啊!”

她动作太大,这一甩不仅把白银的手甩掉,脚下冰层还发出“喀拉”一声。

“不好,冰碎了!”

“拽住她,拽住她!”赤金急忙指挥:“我拉你俩上来!”

杜蓉一心寻死,压根不想跟他上岸,踩着已经碎裂的冰跑出去好几步。

“疯子啊!”白银气得跺脚,可是竹竿已经不够长了,他下了个艰难的决定。

“喂,你疯了?不能撒手啊!”赤金在岸上急得大叫。

白银几步冲过去,将杜蓉双手一禁锢,整个人扛上肩膀。

“你放开我!放开我!”

“喀拉喀拉……”

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白银抓紧时间往回跑——

脆弱的冰层压根支撑不住两人重量,就在上岸前一刻,白银脚下一空!

“啊!”杜蓉被他一把扔上岸,撞在嶙峋礁石上,摔得够呛!

“白银!”

“别撒手,抓住啊!”赤金伸手去拽他上来。

北风呼啸,河水刺骨,白银拼尽全力,一把扣住赤金的手,被他拽上了岸。

“嘶……冻死我了!”

“快快,我们赶紧回船上。”赤金将蓑衣斗笠给他披上:“唉……摔傻了吗?”

杜蓉傻傻坐在地上,被赤金一推,忽然崩溃大哭:“你们干嘛要救我!让我死,让我死啊!”

白银冻得牙齿打颤:“放屁,放你死,我俩的月银还拿不拿了?”

“扛起来,走。”

赤金只好道一句‘得罪’,一把将杜蓉扛在肩上。

三人一起回了舸船上。

半晌后,白银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披着蓑衣发抖。

赤金给他递了碗姜汤,白银道:“多谢。”

“喏。”赤金也给杜蓉递了一碗。

“小姑娘家家的,为什么要死要活的?”赤金干脆坐在她身边,喝了口滚烫姜汤。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杜蓉脸上十分狼狈:“我有一个未婚夫。”

“他看上了一个寡妇。”

赤金白银对视了一眼,纷纷投来感兴趣的眼神:“然后呢?”

“他从我爹那骗了个稀奇的宝贝,就为去讨好那寡妇!呜呜……”杜蓉说到这里,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那寡妇很好看?”白银问。

“好看又怎么样!她都有两个孩子了。”杜蓉咬牙切齿道:“她家里还养着个不清不楚的男人,真不知道那畜生喜欢她什么!”

“你就为这个要去死?”赤金摇摇头:“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就为一个男人……还是个没确定关系的男人要死要活的。”

“现在小姑娘都怎么了?”

杜蓉尖叫:“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喜欢他啊!”

说罢,她又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

赤金掏掏耳朵:“喜欢就去抢回来啊,你在这死了,他又不知道,没准明天就上那寡妇家提亲去。”

“那你不白死了?”

杜蓉心说有道理哦,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好了,收拾收拾,我们送你回城吧。”

杜蓉抹干净脸:“你们说得对,我不能死,我要回城,我要找我爹做主!”

“这就对了嘛,走吧,我送你回去。”赤金站起来,白银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朝他们摇摇手:“我就不去了。”

天亮起来的时候,杜蓉到了城门口。

“你家在哪?”赤金问。

“回家之前,”杜蓉摇头:“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半晌后,赤金站在时家小院外,张大嘴巴。

“这就是你说的……寡妇家?”

杜蓉重重点头。

赤金整个人都傻了,两个孩子?——季益和小世女!?

关系不清不楚的男人?——他们殿下?!

赤金拔腿就想跑!

杜蓉大叫:“你去哪呀,说好给我撑腰的!”

这不是撑不撑腰的事,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啊!

时月正好出门倒水,先是看见一身狼狈的杜蓉,接着看见转身想跑得赤金。

她大喊:“赤金!”

赤金心说完了完了,等回濮阳一顿毒打是少不了了。

他艰难地回头:“二、二姑娘。”

杜蓉后知后觉:“你们……认识啊?”

时月也想说,你们认识啊!?

“杜蓉!”

杜蓉回头,看见了一脸憔悴,胡渣邋遢的叶黎,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你跑哪去了!”

“我找了你整整一夜!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杜蓉被他吼了一顿,刚好起来的情绪瞬间又垮塌了:“你吼我?”

“你居然吼我!”

“姓叶的你不是东西!”杜蓉又抓又叫:“你说你找了我一夜?你哪里找了?就在她家门前找了是吗!”

很快,叶黎脸上就多了几道指甲抓痕。

时月被杜家姑娘的战斗力惊讶得目瞪口呆,余光看见赤金又想跑,她一把喝住:“你去哪啊?”

赤金被拎进院子:“姑、姑娘,轻点!”

“不是办事去了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时月居高临下,逼问道:“另一个呢?”

赤金捂着耳朵,小声试探:“殿下呢?”

他们殿下到底跟二姑娘和好了没?

没有准确情报,他都不敢随便吭声啊!

“哑巴啦?”时月推攘了他一下:“别想着让他给你们开脱啊。”

“我们就是……去干了点,临时的活儿。”赤金只好硬着头皮,把这些日子的动向对时月和盘托出。

时月平静听着:“这样啊。”

赤金刚松了一口气,时月说:“银杏突然愿意跟十六去郑国,也是你从中作梗吧?”

赤金干笑∶“您高看属下了,属下哪有那本事啊……”

“二姑娘,家里有什么活要干吗?烧火劈柴跳水,属下都行啊!”

时月简直被他气笑了,转身走回去:“不必了,现在这些活有人干。”

“哦好……嗯??”赤金猛地抬头。

有人干

谁?

他们殿下?

赤金急忙奔向后院,慕容野正在水井边刮鱼鳞。

“殿下!”他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您……您受苦了!”

慕容野看傻子一般瞅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他压低声音:“被发现了?”

那可不就被发现了,要不也不可能到后院来啊。

“属下,说来话长。”赤金有点懊悔,把如何救了杜蓉,杜蓉又如何在家门口跟叶黎吵架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慕容野剖开鱼腹:“姓叶的来了?”

“是啊。”赤金看着他熟练杀鱼的动作,十分为难:“还是属下来吧。”

这短短几天,他们殿下是经历了什么啊!

慕容野原想给他,又想起时月说这条鱼是蒸给女儿吃的,便不打算让赤金代劳了。

赤金只好捡了块砖,坐在慕容野身边择韭菜:“您跟二姑娘到底和好了吗?”

慕容野嘴角噙一抹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你说呢?”

那还用他说?赤金一看就知道成了,傻呵呵地乐:“那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慕容野把鱼鳍、鱼尾切掉:“这里不好么?”

赤金抬头:“啊?”这里有什么好的?

殿下还待上瘾了不成?

初一大清早,时月正在屋里逗两个孩子玩,忽然听见有人闯进了院子。

“人呢,快让姓时的出来!”

小季益循声望去:“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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