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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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珠听完孙姨娘哭哭啼啼的一番话,太阳穴都有点突突的疼。明家还是明老爷当家做主,明珍又是他的女儿,再也没有父母俱全,女孩的婚事让哥哥嫂子说话的道理。

更何况明珍和明棠实在关系平平,孙姨娘这么多年也没照看他半分,现在却求到大房头上,她若一口答应了下来,别说能不能成事,只明棠的心情也是没有顾及的。

她和明棠越发好了,忍不住拿他的心当自己的心来体会。可说来说去,明珍也是他有血缘的亲妹妹,这么嫁了一个年岁能当自己父亲的人,银珠还是于心不忍。

更何况她自己当初就是爹娘贪财定下的亲事,虽然是至亲,可半分余地都没留给她。明棠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不好,但当时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传来传去,她心里怎么会不害怕,她拼着争回嫁妆,就是怕将来自己一个人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

这事左右都难办,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孙姨娘见银珠不说话,心里凉了几分,也不管丫鬟还在,站起来就扑倒银珠腿上跪下,哭的脸上的妆都花了,死抓着银珠的衣袖不放:“大奶奶,您可一定要救救姑娘啊,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大爷的亲妹妹!”

明珍本来是在一旁垂泪,看自己姨娘这样,赶紧过去扶她,可她年纪尚小,哪能扶的动孙姨娘,被孙姨娘撒泼似的一拽,反倒跌坐在地上,头上珠钏歪斜,怎么看怎么不成样子。

银珠脸上显出几分怒色,孙姨娘若好好来说,确实得思量思量,可她这么哭闹嚎啕,无非是要哄着银珠开口答应,可这事银珠答应又无用,还是得明棠和明老爷商议。

她心里觉得孙姨娘这事办的不妥当,语气也冷淡了下来,对着秀荷青杏一使眼色:“还不快把姑娘扶起来,带着姑娘重新去洗脸换衣服?”

秀荷青杏一听这话,连忙半拖半拉的把明珍送到厢房去了,孙姨娘哭了半响,见女儿走了,银珠又不肯松口,也不顾自己的身份,趴在地上连起来都不肯:“奶奶真这么狠的心?都不肯说上一句话?”

银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姨娘这么干算是什么,有事说事,在我这里又哭又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到时候闹的大家都知道了,我少不得替大妹妹开口,姨娘难道打的是这个主意?若是这样,姨娘可打错了算盘!姨娘要是再这样闹下去,我就去回了太太,让太太来管这些事!”

孙姨娘心里确实有几分这个意思,但她又不敢让明老爷知道自己居然得了消息,只想着闹得银珠心软,好歹去说上两句。银珠是长媳,再怎么样也是能跟上边说上话的。却没想到她不吃这一套,还把孙姨娘唬了一跳,只痴呆呆地看着她,楞在那里连哭都不哭了。

明珍洗了脸,衣服都没换,不顾秀荷青杏的阻拦又回来了,看见自己姨娘在地下坐着,赶忙去扶她,这次孙姨娘倒是不再扑腾,由着明珍把她扶了起来。

明珍一张小脸煞白,她扶着孙姨娘,还不忘给银珠行了个礼:“我替姨娘给嫂子赔不是了,她心里急,做事没有章法,看在我的面上,嫂子不要同她计较。我知道自己同哥哥嫂子不亲近,本不应该来求嫂子,可我确实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家,也就顾不得脸面了。”

银珠见她说的坦荡,倒是有几分喜欢,对她比对孙姨娘温和些:“我也不瞒大妹妹,这事我说一句不说一句,结果都不是我能做主的。况且你哥哥怎么想还不知道,就算是我俩都去求,也是老爷太太做主,未必就能驳了这门亲事。”

“嫂子说的这些我自然都知道,我也知道做女孩的婚事全由爹娘做主,可我不甘心。”明珍此时倒是镇定了起来,看上去比孙姨娘还稳些,“嫂子若是肯帮我说上一句话,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日日感谢嫂子的恩德,绝不会赖到嫂子身上。”

孙姨娘听女儿这么说,也没有之前的气势,哀哀地求道:“若是大奶奶能帮大姑娘一把,奴愿意以后替太太抄经吃斋,日日供奉。”

这个“太太”自然是明棠的母亲尉氏,银珠略微点了点头,冲着明珍微微露出一个笑:“这事我还要和你哥哥商议,你带着孙姨娘回去,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也别在哭天抹泪的,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若是有办法,也不会瞒着你。”

明珍刚要道谢,就听银珠又说:“不过你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呢?总也得有个谱。”

明珍哪有什么想要的,她现在只有不想要的,听见银珠问她,也不搪塞:“只要年纪相仿为人不差,我再没有话说。”

银珠心里有了计较,让人把她们母女送了回去。因没避着人,秀荷青杏都知道始末,青杏不敢往里面掺和,站在那里半个字不说,倒是秀荷看银珠皱了眉头,端了一杯茶来劝:“孙姨娘这是看奶奶好性儿,让奶奶替她出头呢。”

这哪里是让她出头,分明是让明棠出这个头,银珠摆了摆手,止住了秀荷的话头:“这事还得大爷拿主意,你们再不许往外胡说去。”

这谁能不知道,主仆三人再不讨论这事。等晚上明棠回来吃饭,银珠微微使了个眼色,秀荷就赶紧把小丫鬟都带了下去,只留他们两人在屋里说话。

明棠算不上顶细心,可却不傻,看见银珠脸上笑容不似往常,底下人又都出去了,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可是谁又怠慢了你?”

“怠慢倒没有人怠慢我,不仅没人怠慢,还有人来求我。”银珠并不同他藏着掖着,“孙姨娘带着大妹妹,今天很是来我这里哭了一顿。”

明棠听说“孙姨娘”三个字,果然脸色不好,他有点恼意:“平时也没说同你顽,有了事了倒是想起你来了。她不是最能耐的吗,怎么还有事求咱们。”

银珠听他说“咱们”,心里高兴,倒是露出了个笑模样:“不是孙姨娘,是大妹妹的事。老爷……说是要给大妹妹定一门亲事,但相看的人家岁数实在是大了些,孙姨娘来求,想让帮着说说话。”

明棠脸色更差了些:“大了些……是大多少?”

“约摸跟老爷差不多大,家里也是做布料生意的。”

听了这话,明棠冷笑一声,他这个爹他是再了解不过,八成是想着拿女儿换买卖。他又恨明老爷贪心,又烦孙姨娘添事,话说的也不好听起来:“他当年把明珍宠了个如珍如宝,让孙姨娘尾巴翘得比公鸡的都高,现在可是好了,这女儿比屋顶上的破瓦片还不如,想扔就扔了,倒真真是个慈父!”

银珠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安抚他:“这事我还没有应准,孙姨娘虽然是来求得我,但我心里知道她是想求你。该怎么办,还是应该你说了才算。”

明棠气的眼睛发红,他心里厌恶孙姨娘,不比对金氏的程度差,可若是合了明老爷的意,他心里更是不痛快。而且明珍说到底也跟自己血脉相连,真对她不管不顾,还不知道银珠怎么看自己。

他心里一直觉得银珠心善,若是不心善当初也不会帮自己,更不愿意在她面前当个六亲不认的恶人。所以忍下一口气,冷这张脸说道:“我去问他便是,问问他是不是没长心,自己女儿也能往火坑里推!”

银珠微微一叹:“你这不是去和老爷吵架?而且老爷也未必听你的,世上多的是不慈不善的父母,哪能用这话来让他们意动呢?”

明棠看她面色感伤,想起她在车上跟自己说的“稀里糊涂被父母给应了下来”,知道她是想到了自身,连忙上前抱住:“我善就好了,再不让你受委屈。”

银珠噗嗤一笑,红着脸从他怀里钻出来:“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我下午都想过了,这事哪能跟老爷硬闹,还不如趁着没说开,再来一门亲事把它给顶了就好了。”

明棠会意:“若是找我的同窗……”

“不用你插手,你好好读书就行,”银珠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去找李娘子帮忙相看,有合适的告诉大妹妹,她愿意就叫人来提亲,到时候老爷若是不许,你再和老爷辩驳,总不能有了年纪相仿的,还要那个能做父亲的。”

明棠看着她娇俏俏的样子,心里那股子气早就烟消云散:“都依你就是,若是不成,你心里也别过意不去,就孙姨娘那样子,咱们肯伸手她都得烧高香才是!”

“孙姨娘可不要烧高香,”银珠眨了眨眼睛,“她说要给婆婆吃斋抄经呢。”

“那可不必,我娘也不想收她的孝敬。”明棠捡起筷子给银珠夹了块鸭子,“让她谢你就得了,别让她在跑来我眼前蹦,我不想理她。”

银珠一笑,再不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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