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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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明棠就回了明老爷要往沈家去的事。明老爷现在巴不得自己儿子去到处风光,一听这话,立马点头同意,不仅许明棠带着银珠回去多住两天,还吩咐下人带了一车的东西,茶果绸缎一样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家家里有人中了秀才。

上次回门明棠不情不愿,可这次回去他却是非常积极,马也不骑了,扶着银珠的手就要和她上一辆车。银珠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他倒是一点不心虚,乐呵呵地就坐在了银珠的旁边。

车里狭小,坐了明棠,秀荷就只能坐在车外上,银珠感觉有点不自在,但把丈夫赶下车让丫鬟进来坐自古以来就没这个道理。她心里微微叹一口气,只能靠着车壁,悄悄掀点帘子往外看。

明棠自己对银珠的心思是浑然不绝,成亲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和银珠这么近的单独相处过。他微微偏头看着银珠的侧脸,尖尖的一个小下巴,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

他过去从未对女人有过兴趣,这是十八年来第一次觉得一个姑娘这么的漂亮,而这漂亮姑娘还是自己的娘子,不仅是自己的娘子,还心疼自己帮了许多的忙,这么一想,明棠就开始觉得自己比吃了蜜糖还甜,对着银珠傻笑了起来。

银珠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明棠已经乐开了花,她专心看着窗外,路边有卖烧兔子的,正想叫秀荷买一只带上,一回头,就看见明棠咧着嘴冲自己笑。

他长相俊秀,笑起来比平日板着脸更显光彩,若只单看脸来说,整个县城也挑不出几个比他长得还好的。如果当初一直安安稳稳地上进,怕是官家小娘子也能娶来。

不过再怎么想,他当初身上的毛病也是一堆。银珠收了心思,敲了敲车板叫秀荷买兔子,明棠听了这个,连忙叫进喜去办。进喜最近跟着他扬眉吐气,差事越发办的勤快起来,不仅买了烧兔子,还买了一小笼热气腾腾的豆沙包给银珠当点心吃。

银珠拿着包子咬了一个,里面的豆沙又足又烫,险些沾脏了衣服,明棠忙不迭地拿手去接,见银珠拿帕子托了,又赶紧叫进喜在街上多买两块帕子替换。

“我倒是白得了你的点心。”银珠吃了一个不再吃,把脏了的手帕叠成了个四四方方的格子。明棠哪里听得了她这种话,抱着点心袋子连声问道:“可是这包子不好吃,进喜也是蠢材,坐车还买这些不方便吃的,咱们要不要再买?”

银珠摇了摇头,明棠现在比起自己刚进门的时候,已经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可她心里不得劲,总觉得自己和他比起夫妻更像是租了同一处院子的房客,关系虽然融洽了些,但也没有这么好。

她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完全没看到明棠往窗外小厮的手里扔了块银子,把路上的零嘴小吃买了个七七八八。等到了甜水村里沈家的时候,秀荷腿上的东西几乎都要放不下了。

还没等车完全停稳,李氏就已经在门边迎了起来:“咱们家姑爷姑娘回来了,黄花快些放炮。”

银珠一出车就被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拿着火石点火,李氏一把搂了这个二女儿,脸上一团喜气,比当初明家送聘礼那天还高兴:“这是咱们家新买的使唤丫头,你看可好不好?”

短短这么一面,银珠哪能分辨出好不好,李氏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拉着她的胳膊就进了屋:“老爷也不动一动,就在屋子里装神仙。”

沈老爷穿的一身宝蓝色衣裳,稳稳坐在堂前,等银珠和明棠磕了头,才点点头指着下面的一个人说道:“贤婿,这是你大姐夫,也是秀才公,你俩正好聊聊学问呢。”

明棠并未见过乔三郎,他抬头看见一穿着长衫的男子和金珠坐在一起,料定这个就是沈家大女婿,笑着做了一揖:“跟姐夫倒是初次相见,只是忘带了礼来,可是罪过罪过。”

乔三郎连忙站起来还了一礼,他人生的平平,微微有些胖,看上去一团和气,声音也是温和平缓:“二妹夫何必如此见外,一家人还说什么礼不礼,再说二妹夫中了生员,怎么也该是我们给二妹夫送礼才是。”

沈老爷见他们连襟和睦,心里更是开心,站起来拉着明棠和乔三郎笑道:“咱们去书房,让他们娘儿几个自去说话。”明棠和乔三郎哪会不依,跟着沈老爷就到隔壁厢房去了。

沈老爷一走,李氏就抱着玉珠坐到了银珠的身边,先把她头上的金钗看了一遍,又把她大红团花绸缎的衣裳赞了一回,最后摸着她的耳坠子满脸堆笑:“娘给你选的这门亲事现在觉出好来了吧?嫁进门一年就成了秀才娘子!当初还跟我闹三闹四的,现在住在富贵窝里可舒心了?”

银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叫嘭的一声,扭头一看,原来是金珠铁青着脸把茶杯子摔桌子上了,溅了一桌子水。李氏瞪了她一眼,又拉着银珠把脸转了回来:“别管你姐姐,有丫鬟收拾呢。我听说你婆婆家还有个小儿子,你看着可好不好?”

“好好的娘怎么问起二弟来了。”银珠喝了一口茶水,不欲多说明家的事,“他小孩子家,哪能现在就看出好不好了。”

李氏抱着玉珠,拽着银珠的手不放:“你看你妹妹是不是和他差不多大?将来万一能亲上加亲……”

银珠当即就冷了脸,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个娘还有了这样的念头:“这是说的什么话,玉珠才多大,娘就想着嫁人了?”

“那有什么,大家门户的姑娘这个岁数开始备嫁妆的都有呢,”李氏不以为然,明家这样富贵,要是小女儿嫁进去岂不是跟着享福?上头又是亲姐姐,再怎么也不能亏待了亲生妹妹,“要是再做一门亲事,彼此还好照应呢。你也回去打听打听音信,万一能成呢?”

“娘这是又想要聘礼了?”金珠这时候倒是开了口,笑的一脸幸灾乐祸,“娘拿着明家聘礼就把二妹给卖了,怎么现在连看三妹也不顺眼了呢。”

她当时找沈老爷哭闹,李氏在旁边劝了好些话,左右说的都是爹娘不舍,不忍心让她个娇惯人去那高门大户里头吃苦,给她选了村里相近人家的儿子。她妹妹性子稳脾气沉,去那规矩地方正合适,还能得一大笔聘钱。结果现在一看,这哪是去吃苦,吃苦的分明是自己,家里婆婆康健,上面又有大嫂又有二嫂,万事都轮不到自己做主。

李氏脸色一僵,她当初也隐隐知道明家不是良配,可为着富贵,自个哄着自个把媒婆的话信了十成十,现在被大女儿当面挑破,不由又羞又恼,指着金珠就要骂:“你——”

“娘可别瞎想了,我是怎么进去的娘不知道?”银珠打断了李氏的话,“二弟可是我婆婆的亲子,难不成也会像给继子选媳妇一样的选法?娘自己觉得可能不可能。”

李氏被两个女儿连着抢白,气的板着个脸,手上力气也大了,把玉珠捏的生疼。她小孩家受不住,立刻就哭了起来,银珠皱了皱眉头,把妹妹抱了过来,冷冷地说得一句:“我婆婆可不是那等慈善人,娘也忍心打着这个主意,一家三个女儿,总有一个是娘可心的吧?”

李氏气的说不出话来,母女几个不欢而散,等沈老爷出来吃饭,还惊奇地问了起来:“怎么还不在一处坐了呢?”

明棠和乔三郎聊的却还好,乔三郎为人没什么大志向,他家有田有地,家里有父有母,上头有哥有嫂,万完事都不用他操心,比世人都舒服。

只是娶的妻子眼空心大,凡事都喜欢掐尖儿要强,跟妯娌之间多有摩擦。不过女人家的事,男人是再也不管的。所以乔三郎完全无视了金珠的脸色,倒了酒又和明棠喝了起来。

金珠之前板着一张脸,现在对着沈老爷倒是好了许多,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又给沈老爷夹菜又给他倒酒,趁着男人们聊天,还抛给了银珠一个眼神,靠近她悄咪咪地说道:“你说婆婆不慈善,可是对你不好?”

银珠这才知道她为啥有了笑模样,对这个姐姐是实在没的话好说,她从小到大这上蹿下跳的劲儿哪里是姐妹,简直是对头:“大姐都操心起我婆婆了,可是乔婶子让人舒心的很,想拿出来些体贴事给大家宣扬宣扬。”

乔三郎的娘也不能不说是个好人,她对三个儿子都一视同仁,从来不厚此薄彼,家里哪怕有四两银子也要分成四份,算上她和乔大户一房一份的分派,只是她当家当惯了,什么事都喜欢掌控的明明白白,再不许儿媳做自己的主,金珠从前在娘家里闲散,哪受得了这个,很是不喜欢她婆婆,现在听银珠这么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只跟着沈老爷说笑,再也不理这边的人了。

吃了一顿饭,李氏还是冷着一副面容,银珠也没了多住的心思,悄悄给明棠递了个眼神,两个人就告辞回去了。索性沈老爷还是心情大好,叫带回去四只土鸡给明棠补补,倒也不算空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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