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币(1 / 2)
“受惊那日,我最先是看到了房外被雷光映出的女子身形,误以为是鬼怪作祟,大惊失色。后来才想到,这起案子的死者是男性,就算真有冤魂也不该是女鬼,便猜到当晚来见我的人是你。因为看到追出去的人是王爷而不敢现身,从这个方向着手,很快发现了可疑之处,毕竟这个案子的手法只适用于力气无法吊起尸体的柔弱女子。”
“原来如此,我输的心服口服。少卿大人,真是败给你了。”
锦绣笑了笑,抬起两手伸向那人,是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从容而坦然,倒是让君子游不忍了。
“如您所说,那天七公子为见小侯爷做了准备,我便从身后接近他,用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当时他从铜镜中看到了我的影子,所以才能留下那样的讯息,早知道就不该心软,留下那件戏服的。”
君子游问:“为何非杀他不可?你与他主仆多年,情义非常人可比,是什么让你决意放下这些,执意害他?”
“大人有所不知,七公子作恶多端,早在姑苏时就撺掇着好人家的儿子去盗墓,淘出来的明器低价收,高价卖,从中牟取暴利,哪怕那些被他蛊惑去做了土夫子的人遇险死在墓里,也不会赔偿一金半银,全然不顾没了顶梁柱的人家要如何过活。我姐姐一家就是被他害死了的,从姑苏到开封一路走来,我都想着如何才能杀他,是到了京城才寻到机会。”
在后面的话,锦绣也不愿透露太多,君子游便让衙差先把人押回顺天府,待后面再由府尹谭大人详审细节。
听了锦绣的杀人理由,戏班众人都有些沉默,尤其是那先前话最多的马褂青年,好似由此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也开始后怕起来。
事情至此还未结束,君子游咳了几声,示意窃窃私语的众人息声。
他两手负在身后,目光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掠过,沉声道:“林慕七的确是锦绣杀的没错,可真正害死他的人是谁呢?”
他说这话根本是自相矛盾,连萧北城听了也觉着事情有趣了起来。
众人心中虽有疑问,却不敢轻易发问,很怕会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纷纷避开目光。
君子游又道:“如班主所说,锦绣是一介女子,按说是无法勒死一个成年男子的,并且林慕七死状有异,神情安然,根本不似气绝而亡。那么请问,在什么状态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才能轻而易举勒死一个男人呢?”
江临渊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大人是说,早在之前死者就已经有了异状,更可能已经……死了?”
“不错,在后来的尸检中,仵作发现死者耳后非常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针孔刺出的痕迹,并且微微发黑,但死者的确是被缢死,这也就说明他是被人下毒以后,才给了锦绣杀他的机会,更可能……根本是有人为了借刀杀人,才利用了锦绣。”
这时萧北城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小子,鬼鬼祟祟是要去哪儿?”
话音刚落,便把手里仅剩的杯盏丢了出去,刚好打在偷偷溜到院门前的马褂青年头上,当场把人打昏了去。
君子游无奈,“还真是做贼心虚。说实话,要不是他一直阻挠办案,戏班这么多人,我也怀疑不到他头上。这个人根本是死于话多啊。”
于是这位涉嫌下毒与间接杀人的马褂青年也被缉拿归案,办事的衙差走后,众人才算松了口气。
君子游这个时候才让沈祠唤来了瓜儿,当着班主的面,从别院带出一人来。
此人个子不矮,却微微有些驼背,长发披散着,一直用手挡着脸不肯见人。
沈祠猜到了什么,便帮着君子游把人带到班主面前,轻轻拉下了他的手。
此人正是先前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疯汉,被君子游洗干净了打扮一番,容貌已经恢复正常,是带着几分花旦妩媚的姿色,唇角还印着一颗丹痣。
“他、他是……”
班主激动的都快站了起来,包扎伤处的绷带上透出点点血迹,拉住那人的手便不放了。
小春莺有所迟疑,似乎还要装傻,萧北城出言,阻止了他的举动:“害你的人已经死了,无需再装疯卖傻,让在乎你的人痛苦了。”
小春莺闻言泪如雨下,跪倒在地抱住负伤的班主与愣住的瓜儿,哭得声嘶力竭。
君子游忍着心酸问:“王爷是如何得知,他并不是真疯的?”
“他人疯疯癫癫的,眼神却是清明,把自己造的灰头土脸是不想让有心人认出他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又是希望你能查明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须得承认,如果不是他装神弄鬼,用人偶提醒了我,也许我真的会把最先到达现场的人之一,又把命案现场弄得一团乱的班主当作凶手。”
“你又是如何猜到他的身份。”
“这个嘛……”君子游狡黠一笑,“死者林慕七是个半路出家的伶人,留着小春莺不杀定是还有留他的用处,如此也就不难想到他装傻的原因,一是让死者彻底对他放下戒心,好偷偷留他在戏班,二便是暗中保护班主与瓜儿,真遇到什么不测,他是会挺身而出的。”
萧北城怀着对他的赞许点点头,看着天色已暗,便拉着人离开了鹿香苑。
“案子告一段落,也该回去歇歇了,想吃什么,本王请你。”
一听这话,君子游乐了,“嘶,暮烟阁的凤爪,酸辣爽口,又是脱了骨的,一口一只,想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家的叫花鸡也是,烤得外焦里嫩,一口流油,那叫一个舒服。还有那甜而不腻的软栗子花糕,吃下去心里美啊。我又想起东街的酸李子软糕了,虽然有点酸又有点粘牙,但那味道吃了是会上瘾的,我想……”
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说饿了,君子游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萧北城也是无奈,用烟杆轻轻点了点他的脑门,嘴上数落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还是命沈祠备了车马去到城东暮烟阁,尝那许久都没吃过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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