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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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和煦的笑容,渐渐在脸上凝结成霜。

“那两个女的身处宽敞之地,射手若欲刺杀她们,估计早就有动作了。”吕蒙自恋着英明神武,还在继续条条是道地分析,“那么唯一的可能,人家的目标不是二女,而是满地找——”

吕蒙言尽于此,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

吕范一拍大腿,平生最讨厌人话说一半:“找什么呀,吞吞吐吐跟便秘似的……”

吕蒙目若朗星,里面浮动着崇拜的光芒:“这些时日,我跟着堂兄博览群书,读到《孟子》,‘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今日亲眼得见一出精妙绝伦的苦肉计,付诸实践者竟然是个黄毛丫头,真真儿不容易啊。”

“嘿,吴下阿蒙,你小子还不赖嘛,才几天不见,就会引经据典,背诵完整的大句了。”吕范竖起大拇指赞扬一通,又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味,“等等,苦,苦肉计?”

不谙世事的吕蒙还在添油加醋:“如此以假乱真的一幕,甚至瞒过了那些手握生杀、残暴不仁的贼众,孙家郎君,你们究竟是不是两相串通、早有默契,故意在唱双簧啊?”

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又吊诡,吕范察觉事态不对,正要阻止自家堂弟胡乱说话,谁料快嘴的吕蒙已经抢先开口:“咦,那个帮你大忙的女郎人去哪儿啦?如此临危不乱,我好想向她请教一番……”

吕蒙还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孙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脑袋轰隆一声炸成云团,从五脏六腑、到七经八脉,浑身内外只回响着他最后一句开天辟地的词话——那个帮你大忙的女郎。

无恶不作、死有余辜的袁满,竟然,又这么赶巧帮了大忙?

孙策心烦意乱,却不得不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想起鲁肃临行之前对她的预判,与如今吕蒙的亲眼目睹交织在一处。最后,呼之欲出的可怕答案令他四肢百骸都隐隐泛起一阵彻骨的穿心之寒。

他眼皮狂跳,撇下吕氏兄弟不顾而去,一阵儿风似的跑向黑风寨的大堂。

韩当正接待着蒋钦等人团聚一处,准备在半夜举办一场丰盛的篝火晚会作为庆贺。见了孙策,大手一招:“孙伯符,快来听听我们的计议妥当与否,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加的娱乐项目?”

孙策无暇顾及,径直走到正在饮酒的蒋钦身边,压低了声线问:“公奕,你说的那个野狼沟,具体在什么方位?”

蒋钦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急切,原本薄醺的酒意去了大半,惶然惊坐起来:“伯符,你不会这个时候要打退堂鼓吧?临时变卦,很伤兄弟的感情啊!”

“咱们羽翼未丰,与袁术实力悬殊巨大,若贸然撕破脸皮,铁定讨不到好果子吃。如果全军覆没,岂非得不偿失?”孙策明白蒋钦一心为自己卖命,便拍着胸脯转口安抚,“我左思右想,如今有个更为万全之法,担保可以进入仕途。若处置得宜,甚至索回父亲的旧部也不在话下。与袁满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还不够昭然么?”

蒋钦将信将疑:“伯符不妨说说,在下洗耳恭听。”

“你派遣一名斥候,快马加鞭赶到寿春……”孙策嘴唇凑近,将想法尽数灌输。蒋钦逐字逐句听完,川字纹的眉头渐渐舒展。末了,孙策最后询问道,“对了,陆尚与沈友可有着落?”

蒋钦回答:“幼平与我等兵分两路,目下已捆了他们在柴房,抱作一团,瑟瑟发抖呢。”

孙策颔首,神秘莫测冷笑道:“走去瞧瞧,我还有些话没问。”

荒无人烟的沟壑之下,袁满从朦胧中幽幽转醒。

四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感觉像是睡了一个世纪之久。袁满记忆断片,正待揉揉惺忪眼睛,才发现手脚皆被反缚,丝毫动弹不得。脑袋上蒙着异物的幽闭之感与呼吸困难,恰如当头棒喝,提醒她蓦地想起,自己被人绑成了肉票。

鼻端弥散着青草香与尘泥味,袁满意识到身处野外,便躬着身体,摸索着挪至一颗树下。先用树干磨松缠绕手脚的麻绳,费了好大的劲儿解开之后,她将头罩猛然扯落。

凉风习习,月色溶溶。借着漫天星子清冷的光华,眼前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波澜万顷,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没有心情欣赏美景,袁满摇摆着站起身,蹒跚地往前行。所到之处,惊起芦苇丛下鸦雀乱飞。

正在此时,身后窸窣声响,她回头一顾,只见一头半大的幼狼出现在视野。见了袁满,它仰天长啸,不过弹指之间,更多的野狼得闻讯息赶赴,纷纷拨开芦苇,依次冒头钻了出来。

秋来少粮,狼群眼冒绿光,很快将袁满包围,皆以趾爪挠地,恶狠狠地龇牙咧嘴。

袁满手无寸铁,只得攀折下几枝芦苇防身,冲着头狼胡乱晃荡:“你,你不要过来,我身上统共都没二两肉,嚼起来塞牙的。”

头狼滴着涎水,一眨不眨瞪着袁满,似乎在估量她的战斗力。

袁满害怕得无以复加,想起已无孙策在旁护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高声大喊给自己壮胆:”呜呜呜,孙策,你在哪儿啊,我快要翘辫子了……呜呜呜,快来救救我,我对不起你。孙策,孙策啊……”

半山腰上,孙策傲然睥睨,将袁满自始至终的行为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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