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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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吴青荫无论如何想不通的问题,凤鸟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建议他直接去找钟惜阴问清楚。

吴青荫深以为然,当晚就找去了钟府。一开始他规规矩矩地向门房报上名讳,等待钟惜阴的接见。而钟公子听说那个死断袖居然还敢找上门来骚扰自己时,十分愠恼地直接下令。

“给我乱棍打出去。”

几个钟家小厮立刻执行命令,手持木棍来轰人。虽然那几根木棍打在身上就跟挠痒痒差不多,千年树妖并不会吃亏,却感觉不爽到了极点。

——我诚意满满地想要向你报恩,为什么你又是骂人又是打人?神仙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一气之下,吴青荫决定不走寻常路了,直接化作一道流光飞进钟府。他在钟府上空巡视一番,发现后花园的一处楼阁里,钟惜阴正背负着双手,独自立在三楼的外廊上赏月。

月色皎洁,清辉如雪,满园花木都被镀上一层银白光芒。

仰望着夜空中那轮圆满的月亮,钟惜阴有些微微恍惚。记忆中,自己似乎曾经见过更大更圆的一轮璧月,玉镜似的悬在一处孤峰顶。那是何年?何月?何地?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恍惚间,钟惜阴眼前突然闪过似有若无的一点流光,倏地一下飘入廊内。他下意识地转身一看,骇然发现那点光芒正在幻化成一个人形。

如此奇异妖诡的一幕,吓得钟惜阴本能地后退,完全忘了自己此刻正站在三楼外廊上,身后只有一道供人凭栏观景的栏杆。

那道栏杆的高度不到钟惜阴的胸口,他仓促间快步后退,被栏杆一阻去势,上半身自然而然往后翻,整个人失控地翻出了楼外。

吴青荫是来找钟惜阴讨说法的,没想到刚一照面,就把他吓得摔下了楼。他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摔死,他可是来报恩的,又不是来索命的。

倏忽一闪飞出楼外,吴青荫伸出双手接住钟惜阴直直坠落的身体,再抱着他重新飞回三楼。

那时候,钟惜阴已经被吓得几乎要当场去世。他自幼患有气疾,只要受寒着凉就会犯病,受到惊吓时也会犯病。一犯病就会气急、胸闷、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钟惜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惊吓,导致气疾严重发作。呼吸困难到了极点,胸口闷得几近窒息。他微张着双唇急促又无力地喘息着,一张玉白的脸憋得通红,唇色却开始发青发紫。

吴青荫不难发现被自己抱在怀里的钟惜阴情况很不对劲,像是犯了什么病。梧桐树妖虽然没有药,但是有千年的修为与法力,可以渡一口真元之气为他纡缓病情。

不假思索地停下头,吴青荫把自己的嘴唇贴上钟惜阴微启的唇瓣,渡了一口真元之气给他。

钟惜阴并不知道吴青荫此举是为了救自己的命。

他已经认出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妖人,就是之前在瘦西湖遇见过的青衫公子,以为“死断袖”想要趁机霸王硬上弓。他原本就呼吸困难,再一羞愤交加直接被气晕过去了。

千年树妖的真元之气要比凡间的药物管用多了。吴青荫把一口真元之气渡给钟惜阴后,他急促的喘息很快就变得平缓起来,憋红的脸颊与泛紫的嘴唇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是人刚才昏了过去,现在还没有醒转。

钟府后花园的这座楼阁主要是用来观景,三楼的屋子四面轩窗,除了桌椅外没有卧榻。吴青荫找不到地方把昏迷中的钟惜阴放下来,只能抱着他坐在椅子上等他苏醒。

到来人间后,吴青荫还是头一回跟人类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他觉得偎在怀里的这具身体特别柔软——对于一棵树来说,这份柔软是一种极其新鲜的事物。

他满怀好奇地伸出一只手,用指尖摩娑起了那两瓣刚刚恢复粉润的嘴唇。刚才唇瓣紧贴地为钟惜阴渡气时,那份温软柔滑的触感,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

作为一枚树妖,吴青荫通过千年修炼得来的人身,与凡人肉身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他的身体就没有这么柔软,肌骨要硬实得多。

对于自己怀里这具柔软温暖的身体,千年树妖十分好奇地想要探究一下。指尖从钟惜阴的嘴唇游移至脸颊、额头、下巴、脖子——所摩娑到的每一寸肌肤,都温软如暖玉,柔滑似丝绸。

吴青荫大为感叹:人身真是跟草木禽兽完全不同的存在啊!太特别了!难怪异修一定要先修成人身,方能继续修炼成仙。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从楼梯方向传过来。

吴青荫不想再吓到第二个人,只好把昏迷的钟惜阴平放在地板上,再使用隐形术藏起自己的形体。

上楼来的人是钟夫人。因为入夜后有些春寒料峭,小儿子又一向体弱多病,担心他独立高楼会受凉,特意亲自取了一件外袍送上来。

当看到钟惜阴人事不醒地倒在地板上时,钟夫人骇得脸色煞白。

“天啊,昀儿你怎么了?快,赶紧派人去请谢大夫。”

钟棣有一妻一妾,一共为他诞育了三子二女。

原配夫人在生下嫡长子与嫡长女后,长达十二年没有再次受孕。却在三十三岁那年又珠胎暗结,生下幼子钟昀。

钟昀出生那晚,钟夫人梦到有流星入怀,诞下的婴儿也格外玉白可爱。这让钟棣觉得此儿有异,一度期盼幼子日后大有作为,光耀钟家门楣。

然而,钟昀虽然从小就秀异于众人,生得格外聪明清秀,却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尤其是五岁那年因为一场严重的风寒患上气疾后,他的身子骨就更弱了。无论钟家怎么遍请名医变着法子为他调理身子,也依然是羸形若不堪罗绮。

如此羸弱的一个孩子,好几位名医都暗示此子非长寿之相,恐有早夭之虞。钟棣早已经不指望幼子光宗耀祖,只求他能健康平安活到老,就是莫大的福气了。

扬州城最有名的谢大夫,长年为钟家上门出诊。每次出诊,十有八九都是因为钟家小公子病了。这晚也不例外。

谢大夫熟门熟路地进了绿绮斋——这是钟府里属于钟惜阴的住所。那时候,钟惜阴仍然没有苏醒,他先为他把了脉,发现那是肝脉骛暴、有所惊骇的脉象。

“小公子应是受到惊吓才晕厥的,出什么事了吗?”

钟夫人站在床畔不停拭泪,钟棣满脸不安地摇着头回答道:“我们也不清楚。昀儿今晚独自呆在明月楼赏月,身边没让人跟着。据楼下的小厮说,自始至终也没听到楼上有什么异样的动静。也不知怎地,我夫人上楼时就发现他已经昏迷了。”

看到妖怪出现的那一瞬间,钟惜阴被吓得呼吸都几乎窒住了。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异样动静了。

钟惜阴虽然昏迷不醒,但是脉象显示没有太大问题,这让谢大夫都感到有些奇怪。

像这种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厥的现象,一向是很容易诱发气疾的。可是他的呼吸却很平稳,没有半点喘不上气的样子。

“小公子应该无甚大碍,我开一方宁心安神药,让他好好静养两日吧。”

得知小儿子没有大碍,钟氏夫妇两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都可以放下了。只是幼子为什么会晕倒?又到底受到了什么惊吓?实在是令他们困惑不已。

钟氏夫妇的困惑,在第二天钟惜阴苏醒后才解开了谜底。他满脸惊骇地告诉父母,昨晚明月楼里有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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