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愤怒的乐章(1 / 2)
利用国庆长假,把自己关在结婚前住得配房里养伤的齐思,又在弹奏那首气势滂沱的《出埃及记》了。
站在墙外静静聆听着的曹义,虽然不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跟冰冷的机械打交道的他也没多少音乐细胞,但是,却能从那首曲子中,听出满满的愤懑、不甘,和一种想要冲破牢笼的愿望。那首钢琴曲,给他一种感觉,就像是一把被用棉布层层包裹的种子,被丢进了连绵不断的大雨中,种子渐渐膨胀,在昏暗的角落里发了芽,似乎,马上就要将束缚撕得粉碎一般。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皱巴巴的香烟,那支香烟,是他从曹东方的口袋里拿的,他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仰头朝上吐了个烟圈。
这时候,曹智的那辆二手切诺基就从远处开过来了。
他赶忙将刚抽了几口的香烟丢在地上,手忙脚乱地踩灭了。
下班回家的曹智走到他的身边,并没有说话,而是定在那里跟他一样,听了一会,直到曲子到了尾声,才叹了口气道:“弹得不错,出埃及记!”
“你知道这曲子的名字?”
见弟弟居然能说出那首钢琴曲的名字,曹义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紧追几步,追上了正要进门的曹智。
“嗯,我一位大学同学超喜欢这首曲子,他最喜欢马克西姆那一版!”
说着话,曹智已经低头走进了院内。他没告诉哥哥,他那位大学同学的名字叫顾惊鸿。
见弟弟如此博学多才,曹义不禁又自惭形秽起来,他回看了一眼琴声传来的方向,摇了摇头,苦笑一下。是啊,他连钢琴曲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哪里配得上弹钢琴的那个人。
曲子结束了,齐思却还呆呆地坐在那台老旧的钢琴旁,两行眼泪,沿着消瘦的面颊静静地滑落。其实,从结婚到现在,她过得一直都不幸福。周轩宇时常对她发脾气,酒后更是会大打出手。有一次,两人吵架后,醉醺醺的周轩宇甚至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当初,他追求她,就是因为不甘,他就是要让其他人看看,没有他周家大少爷得不到的女人。如今,他得到了,倒觉得索然无味了。齐思怀孕的时候,周轩宇甚至还曾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带回了家。好在那一天婆婆来家里给她炖鸡汤,当面撞见了,周轩宇才不得不将那个陌生女人推到了门外。
后来,周小齐出生了。
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想跟周轩宇离婚。
可是,一想到孩子没有爸爸会背别人笑话,自己还是一名教师,便只能一次次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周家垮台了,她就更不敢再想这件事情,唯恐别人会说齐家人嫌贫爱富,那样,不光她自己,一家人的名声就都坏掉了。
所以,她只能将自己的愤懑不甘寄托在那首钢琴曲中。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绑在了祭祀台上的祭品,如今,山中的神灵被打落神坛跌落进了地狱,而绑在她身上的绳索,却在身下布满青苔的祭台发了芽,生了根,长出一条条带刺的荆棘,一寸寸、一点点将她勒紧,跟她的血肉长在了一起。那首曲子的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根硬刺,刺入了她的肌肤,缠绕进她的毛发。
“妈妈~”
两岁大的周小齐推开了房门,朝他亲昵地呼唤着:“姥姥叫你吃饭!”
齐思连忙擦了一下眼泪,起身抱起了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她想:“也许,这一辈子都这样了吧,好在自己还有工作,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
齐思没想到周轩宇会追到青梧村来,她本以为欠了青梧村好多村民房子的周轩宇一辈子不敢再踏入齐家半步的。
可是,她错了。
三天以后的大清早,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周轩宇,敲响了齐爱华家的大门。
齐爱华本来要去开门。
看见门外是周轩宇后,想起女儿脸上的伤还没好,便立马又把大门上了一道锁,让他滚。
原本,周轩宇怕引来债主,还在小声央告着齐爱华,说放高利贷的找到了他住得地方,他实在没地方去了,求齐爱华让他在家躲几天。可是,看见齐爱华居然一点情面也不留,自己已无别处可去,便索性撕破了脸皮。迂回到了侧面围墙,攀着墙头爬到了配房的平房顶上。大喊大叫着骂齐爱华忘恩负义,说要不是他们周家,齐家早就家破人亡了。
大清早,很多人刚起床,还没有去上班,见周轩宇居然敢露面,呼啦啦便将齐家围了起来。
直到那时候,周轩宇才觉得自己冲动了,站在房顶上不敢下来,只把声音抬得更高,来掩饰自己心里的慌乱。
听到了动静的曹东方早已从家里冲了出来,朝着对面房顶上的周轩宇大骂着。要不是因为年龄大,身体不方便了,他恨不得也爬到房顶上去,把他一脚踹下来。
站在自家门口的曹义愁眉不展,他知道齐思的脸皮薄,这种情形,她肯定已经如坐针毡。他只希望周轩宇不要再闹了,给彼此多少留些余地。
“齐爱华,你们一家都钻钱眼里了,以前老子有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把齐思锁家里,现在老子失势了,居然把女儿藏起来。我提醒你,你可别忘了,我和齐思还没离婚呢,她现在还是我老婆,周小齐永远都是我儿子!”
周轩宇已经完全疯狂了,他双眼通红,像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野狗一般,见谁咬谁。有几个年轻的小伙,从墙头爬了上去,居然被他接二连三地踩手,踢了下来。
“求你了轩宇,别闹了,回家,我跟你回家还不行吗?”
齐家院子里,齐思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都是街坊邻居眼中的好孩子,没想到今天丢了那么大的脸。
“家?老子哪里还有家,老子的家早就被法院给封了,今天,我哪里都不去,就站在这里,看看你们青梧村的人到底能把我怎样?”
“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想法院判我爸无罪,还让他继续当矿长?你们能做到吗?”
周轩宇冷笑着,此时此刻,他倒不慌了。只是,两天不敢露面出门买饭,他自己又不会做饭,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起来。
“周轩宇,你给我下来,咱们有话好说!”
齐爱华也终于让了一步,示意周轩宇先从房顶上下来。
“哎哟,爸呀,我的亲爸,您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让我下去干什么,被你们村这群无赖抓吗?”说到此,他又扫视了一下四周:“我可告诉你们,今天谁敢上来,我就把谁推下去,摔断了腿可别赖我,我现在就是个穷光蛋,为了给你们盖房子借了一屁股高利贷,赖我我也没钱赔给你们……”
周轩宇叫嚣着,分明已是一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他一边嘶吼,目光一边朝下搜寻着,落到了齐想手中的半只包子上,不禁咽了口口水。方才,他来齐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早饭,齐想吃的慢,包子还没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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