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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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熹二年,柔嘉公主与沈惊鸿勾结北凉,通敌叛国,谋朝篡位,证据确凿,认罪伏诛。耶律璟斩首示众,和耶律真的尸首一同送回北凉。

北凉三十万大军被歼灭过半,余者缴械投降。北凉遣使臣前往陈国定京投降议和。

以周家为首的世家贵族企图弃城叛逃,被削爵降职,严惩不贷。

定王罪名得到平反,延熹帝刘琛英明神武,重获民望。

慕灼华平乱有功,晋升为礼部侍郎,参与北凉和谈之事。

夕阳没入山下,半遮着羞红的脸庞,漫山遍野的鲜花也染上了一层暧昧的光晕,在春末温暖的微风里轻轻摇曳。

浮云山下,踏青游玩的人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家了,在不远的荒野里,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站了许久,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墓前的金纸已经烧完了,纸灰被晚风卷起,飞向了远方。慕灼华怅然看着墓碑上的两个名字,他们生前从未在一起过,只有死后,才能在地下紧紧相依。

她的思绪似乎也跟着纸灰一起被吹向了远方,没有留意到身后脚步声的接近,直到被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住,撞进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之中。

慕灼华愣了愣,知觉似乎重新复苏,身周的世界也慢慢地鲜明了起来,那股让她安心眷恋的香味将她紧紧环绕住。

“今日是他们的头七,听礼部的人说你告假回来,我便想你一定是来了这里。”

刘衍的声音温润低沉,仿佛带着一丝温度,让她冰冷的血液缓缓活络开了。

“你这几日一直躲着我,是还在怪我没有将诈死的计划告诉你吗?”

慕灼华微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本来是埋怨你的,可是刚刚看着他们,我忽然不想了……”她反握住刘衍的双手,十指相扣,“你能活着回来,我便很高兴了。”

刘衍听到她的话怔了一下,扳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看到她有些红肿的眼睛,柔声道:“你方才哭过了?”

慕灼华垂着眸子,没有否认:“公主对我,还是很好的。”

无论她出于什么心思,她确实是帮过她几次,护着她,她能从公主眼中看到同病相怜的爱惜。

但是她做的那些事,确实也难以逃脱一死……

即便镇国公主舍了名声不要护住她的性命,也护不住沈惊鸿的性命。

她对这世界没有一丝的喜爱,唯有镇国公主,是她不敢伤害的存在,也唯有沈惊鸿,拥有了她全部的真实,走进了她的心里。

“灼华,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刘衍将她拥进怀中,让她倚靠在自己胸口,“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守。”

“刘衍,那日我以为你死了,也曾有一瞬间想过与你同生共死。”慕灼华靠在他的颈窝,低声说道。

她听到他心口的搏动骤然顿了一拍,然后头顶上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对不起……”

他想起那日她以为自己死了,哭得那么伤心,而自己却无法开口告诉她真相,心中强烈的悔恨与自责便再度涌了上来:“我并没想一直瞒着你,只是当时并无十成把握,只想事情成定局后,再让执墨把这件事告诉你。”

她高烧昏迷了三日,醒来后,便看到执墨站在自己床前,把刘衍没死之事告诉了她。她已然想不起当时的心情了,似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又是一个不真实的真相。但她还是很快恢复了冷静和理智,想通了许多事情。

刘衍出事,她关心则乱,没看出刘琛那么明显的异常,后来回想他说过的话,还有当时的神色,才明白他的意思。难怪刘琛说刘衍必须死,还说他没有告诉他云妃之死的真相,原来先帝与先太后的死因,早在沈惊鸿告诉刘琛之前,刘衍就先将一切全盘托出了。

慕灼华叹了口气:“你让陛下知道先帝的真正死因,就不怕他真的动怒,杀了你吗?”

刘衍低叹一声:“陛下他……确实真的动怒了。”

那一日,他查清了耶律真与沈惊鸿的勾结,知道耶律兄妹想对他不利,他便做了那个决定,联合刘琛做戏,设计北凉入局,此事步步凶险,人人皆不可测,但若成功,便可换得陈国江山百年安宁。

于是,他把失火那夜的事,乃至当年战事失利的真正原因都告诉了刘琛。一时之间,他不能接受先帝死亡的真相,也不愿面对沈惊鸿出卖他的事实。他赤红的双眼含恨瞪着他,双手紧紧攥着他的领口,逼问他为什么要害死他的父皇,是不是那些士兵比他们这些血缘至亲更加重要。

他是真的对他生了怨恨……

刘衍任由他发泄了情绪,才把那封写下了所有计谋与步骤的密信交给了刘琛,信封里,还有一副假死药。

刘衍对慕灼华说道:“我给他时间考虑,是否要执行这个计划。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能保证,陛下最后是否会用那副药,那一日送到虎牢狱的,也有可能是真正的毒药。”

“那你怎么敢赌!”虽然已经事过境迁,慕灼华还是为此揪心,焦灼地攥着刘衍的衣襟,“万一陛下再次信了沈惊鸿,又或者因为先帝的死迁怒于你而动了杀心呢!”

刘衍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他是我看大的孩子,他虽然有时候骄纵任性,却是赤诚善良,我愿意信他,我更担心的,是沈惊鸿识破了陛下的演技而出现意外。”

然而沈惊鸿没有识破,那自然是因为……他的愤怒和怨恨,都是真的。

“既然那是假死药,那陛下又为何给了我令牌,让我救你?”慕灼华费解地皱眉,惊疑不定说道,“难道……那酒中,并没有假死药?”

然而刘衍并没有回答她,他眉头一皱,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仿佛浑身的力气被一瞬间抽空,他呼吸一窒,阖眼倒在慕灼华身上。

慕灼华惊惧地扶住了刘衍的身体,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刘衍!刘衍——”

定王府中。

万神医给刘衍施针过后,又让执墨和执剑轮流给刘衍输入内力,推动他经络之中的内力畅通,只是这样的治疗似乎极其难受,刘衍昏迷之中依然皱紧了眉头,沁出冷汗。

烛光映着万神医凝重的神色,执剑为刘衍输内力,慕灼华和执墨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

执墨问道:“万神医,王爷的身体到底如何了?这几日他不时出现经络阵痛之感,一旦发作,轻则剧痛,重则昏迷。”

万神医问道:“频率大概多久一次?”

执墨道:“并不一定,最短一次间隔六个时辰,最长大概两天。”

万神医抚须半晌,沉吟不语。

慕灼华担忧地看着刘衍的面色,想起刘琛那日给了自己那面令牌……

“万神医,难道那日王爷服下的,并不是假死药?”慕灼华看向万神医,心事重重地问道。

执墨也说道:“万神医,你说过那种龟息散只能让人屏息十二个时辰,对身体害处极小,也不会引发渊罗花的异动,但王爷当日喝下毒酒之后,便吐血不止,之后昏迷了三日三夜,气息全无,若不是身体还有一丝余温,真与死人无异。”

万神医听了执墨所言,似乎并不讶异,反而有了一丝明悟,他说道:“那日王爷服下的毒药,确实不是我给的龟息散。”

慕灼华心头猛地一坠:“陛下在酒里下毒了?”

“不是他。”说话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却是从床上传来。

刘衍不知何时醒了,他睁开眼,定定看向慕灼华。

慕灼华急忙走到他身旁坐下,和执剑一起将他扶好背靠着枕头坐下,一只手趁机按住了他的脉搏,察觉到他的脉搏跳动有力,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你何以笃定陛下没有下毒?”慕灼华攥着他的手腕,只觉得自己掌心发凉,似乎他身上还比她温热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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