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澹荡春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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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毕竟是爱洁净的人,他狠亲了她一会儿,冲她眨了眨眼,低笑着道:“乖乖等着夫君。”然后便去洗漱。他心急火燎洗完了澡,往床上一扑,发现老婆不见了!

一问丫头才知道小四爷夜里做噩梦,哭着闹着叫姐姐,嬷嬷安抚不下来,只得过来请王妃帮忙。对哦,这群臭小鬼,连“大嫂”都不肯叫,一个两个只爱叫姐姐。拗不过他们,就随他们去了。

韩昭干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欲火熬成了怒火。第二天在老四屁股上来了两下,说小孩子踢两脚夜里就不做噩梦了。结果呢,臭小孩到清辞那里告状,他被罚睡了两夜书房,求了半天并再三保证不再打弟弟,清辞才允他回房。

还有那回,萧蓉给清辞裁新衣。这个娘也是个娘,总爱给清辞买东西,因是长辈所赐,清辞不得不穿戴起来。弄得他送的衣服都没机会穿。那小鬼头们,一个赛一个会阿谀奉承,围着清辞道:“姐姐你好漂亮!母亲好会挑。”

最后那小四吸溜着鼻涕冒了一句,“姐姐,等我长大了也娶你做老婆。”呵!这是弟弟吗,这简直养了一群狼崽子啊。趁着清辞去换衣,小四爷自然挨了一顿揍。不过这会韩昭学聪明了,威逼利诱,谁再去告黑状,他就打得谁妈都认不出来。

还有一次,那夜里电闪雷鸣,小娇妻正在他怀里撒着娇,谁晓得来了一串臭孩子,爬上了他的床,装得可怜巴巴地说:“姐姐我们好害怕。”他被挤得没了落脚地,又不肯下床。硬是跟一群臭孩子挤了一夜。他的媳妇儿近在咫尺,又像隔了银河,可望不可得。

第二日他把臭小孩扔到了校场,让他们在大太阳下跑步,拉弓一千下。嫌他们跑得慢,在他们的屁股上一人来了一脚。臭小孩们在休息的时候,跑去问平宁,“这真的是亲生哥哥吗?一定是捡来的吧!”平宁笑得直不起腰。他们回去就到处散播流言,说他患有一种叫“讨厌弟弟”的疾病,害得萧蓉和清辞一起数落他。

好吧,小孩子真的是世上最邪恶的东西了。他们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哦,也不全是,自己的女儿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子,乖巧、懂事。小时候小细胳膊往他脖子上一搂,软软的小嘴亲过来,香香甜甜的。哪像那几个弟弟,臭的。

韩昭把她压近了些,紧紧相贴,手指缠上她的手指头,交扣在一起,暧昧地在指缝间摩挲。年轻的躯体叫这夜又粘热了几分。

他人前杀伐决断,肃然冷峭,偏在她面前撒娇卖乖,拈酸吃醋,使小性儿,简直叫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少年夫妻的房中事,倒不会此消彼长,反而是相辅相成。从开始不堪重负,难以容纳,到后来她渐渐也体味出别样滋味来。虽仍旧动辄脸红耳热,但并不排斥,反而心生欢喜。

“好没良心的女人,竟然都不知道夫君在生什么气……”

韩昭气鼓鼓地翻身俯就,本来想着先谈正事,现在觉得应该先办正事,他这颗受伤的心需要好好补偿。

那层薄削的轻纱隔在两人之间,碍事极了。

她的神思也渐渐涣散,可还想着好好的闹分家总归不大好。强敛着心神同他商量,话都撞碎了,不成句子。

“公主,又有喜了,这时候分家,我这个,做儿媳的,说不过去……嗯……嗯……”

他才不想听这个。

小鬼们都不在家,韩昭暗自欢喜了半天。再无人打扰,良夜漫漫,有的是时间耳鬓厮磨。尤其是再过几日清辞又要出远门了,一下又是近两月见不到人,真真要折磨死人。

清辞离京后,那承平书坊全交给了吴显打理。来了云城,清辞白手起家,重新开了间叫承蹊堂的书坊,不出几年,承蹊堂开遍了大江南北。因生意做大了,她每年都要抽出些日子过去各地看看书坊的运营。二弟弟在几个弟弟中算是最肖自己的,清冷话少功夫好,又和遂心同年。他无法抽身离开北境,去年开始,便是二弟弟一路跟着清辞,也是叫他增长见闻。结果今年那几个小的不乐意了,都吵着要跟着去。

想到这里,醋坛子又翻了,酸气直往上冒,觉得自己好委屈。

刚闹了一场,清辞早软得没了力气,眼皮也重了。

然而他们正不知疲倦地温存呢,忽然听见外头平宁的惊呼,“小五爷,您怎么来了?”

“我找姐姐。”

平宁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挡在门口,肃着声音道:“王爷王妃都歇息了,五爷您明天再来吧!”

韩昭暗自庆幸,幸好有先见之明,留了平宁在外头守着,否则那臭小鬼闯进来就吃亏吃大了。

小五道:“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睡了?姐姐平时睡得很晚的。”

“大人累了,可不就要睡觉?”

“奇怪了,大哥哥一在家,姐姐就睡得好早。你是不是骗我?”

平宁可不留时间让他去琢磨,拉着小人儿的手腕往外拖,“嗨,我这么大的人了,至于骗小孩子嘛?王爷可累了,您啊,别打扰王爷歇息,去别地儿玩去吧!”

清辞在里头听见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韩昭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晓得外头人没走远,怕那臭小孩又去而复返。清辞忙捂住嘴,可忍不住笑,人就笑得浑身发颤。韩昭本就在关头上,被这样一扰一闹,火歇了……

“今天我用糖莲子和周文俊换了本书,我要送给姐姐,姐姐一定会喜欢的。”姐姐一高兴,说不定这回就能把他也给带上呢。

小五爷正做着美梦,不提防身后的门“呼啦”一下打开了,把个平宁和小五都吓了一跳。两人慢慢转过头,只见韩昭脸色铁青衣衫不整,像才和人打了一架——还是打输了的那种。他冷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出房,几步就到了两人跟前,二话不说拎着小五的领子就往院子外头走。

小孩子的直觉准得可怕,觉得今日要倒大霉了,便大呼小叫起来,“姐姐救我,姐姐救我,哥哥要打人啦!”

清辞闻言忙穿衣跟出去,可早不知道韩昭把人拎到了什么地方去了,连声音都听不见了。她在府里找了一圈,方见韩昭沿着游廊拍了拍手迎面走来。

“小五呢?”

“送回去睡觉了。”

“你打他啦?”

“呵!怎么可能?我弟弟,怎么会舍得打他。”

“真的?”清辞总觉得不可信,怎么听怎么觉得咬牙切齿的。

“真的。”

韩昭见她那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忽然“哎呦”了一声,长眉一拧。

清辞紧张起来,“怎么了?”

他动了动肩膀,“大概要下雨了,肩膀又疼起来。”常年征战,虽是常胜将军,翻翻找找,总能找到一两处伤,专用来博她心疼的。

清辞真的心疼死了,“快点回去,我给你用药酒揉揉。”

韩昭一笑,在她唇上一啄,“夫人真好。不过,现在不想揉药酒。夫君饿了。”

“饿了?你在周家没吃东西呀?”清辞认真地问。

他贴上来,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嗯,好饿呢,刚才没吃饱。”

清辞明白他的意思了,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仰着脸笑,“那我去给你煮面?”

“不,不要吃面。”人人都吃她煮的面,根本显不出他的矜贵和特别。

“那,做栗子羹?”

“不吃栗子羹!”真可恼,是肚子饿吗?他都这样了,还装作没看出来?他双手一背,负气望天。

清辞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比小四还难伺候……算了,不吃就不吃吧,省得夜里吃多了积食。”说罢纤腰一转,人走了。

韩昭摆着姿态等着她来哄,谁想到余光只见游廊尽头一抹倩影说没就没了。还真走啊!当下也顾不得姿态了,大步追上去,一握她的腰,将人往肩上一扛,“纪清辞,爷要吃你!”……

澹荡春台,红尘不息,有情无改。这夜里,星河流光,皎皎照庭。灯暖幽幔,照见人间缱绻,影影双双。

4

显德十二年,江南造纸大户宋家造出一种更物美价廉的纸,清辞亲自去江南采买。一应生意谈完,想起云湖就在邻县,便去了趟云湖。

云湖上依旧彩船盈湖,丝竹不绝。因国昌民富,夜里也十分热闹,长堤上挤满了各种小贩和游玩的人。

她在一个书贩子前停下,那小贩子看出她女扮男装,但也见怪不怪,热情地向她兜售起最好卖的本子。

但见那女郎拿起了一本书,目光似被定住,人也似乎出了神。那一双极好看的眸子里,似有水光闪动。

小贩子瞥了一眼,见是《十四国记》,忙堆笑道:“公子原来喜欢看这种。这书真是好看极了,是忘忧生写的。听说这忘忧生是个落魄公子,和云湖上一位花魁喜结连理,一起游历了许多国家。”

清辞放下书,“真的?”

“是啊。公子若是感兴趣,喏,那边听雨楼里的说书先生还说过这段异闻呢!”

那听雨楼建在云湖湖畔,清辞登楼寻了一处靠窗的座位。推开窗,抬目就能将湖面尽收眼底。她给了小二丰厚的茶资,点了说书先生的《花魁传》。在那温风细雨里,听完了一个故事。

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薇娘,沦落风尘。某年皇帝大赦,小姐脱了乐籍,但仍旧乘着船大江南北,为的是寻找昔日的恋人。皇天不负苦心人,真叫薇娘寻到了恋人。有情人也终成眷属,两人携手游遍天下。那公子将一路见闻集结成书,便有了这本《十四国记》。

清辞仿佛透过那烟雨,看到了一对恋人手牵着手,正在灯火辉煌处看一盏走马灯。命运兜兜转转,有缘的人自会相逢。

那故事说完,清辞也翻完了最后一页,脸上有笑,腮边有泪。

“箫为爱君成再奏,心因相思有千痕。若无无限江山事,碧落黄泉两相随。与薇娘。”

小火啊,我们吃了那么多苦,遇到了爱,也没有错过爱,让我们好好活着,永远幸福下去。

显德二十一年秋,帝猎于京郊,为恶狼所伤。又因常年积劳成疾,药石无功,两个月后崩于永泰殿。临终前,皇帝手中紧握两块不起眼的石头,直至气绝。内侍无论如何都无法掰开皇帝的手……

太子萧骏即位,太子妃韩遂心为后。大周也迎来最鼎盛的时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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