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1 / 2)
我朝奉行仁孝治国,从皇室到大臣,都奉行这套法则约束下面的人,所以作为统治阶级顶端的永昌帝,自然要做到无可挑剔。
而太后去奉先殿哭先帝的举动,无疑是给永昌帝扣上了个“不孝”的罪名。
要是罪名扣实了,轻则皇室动荡,朝野不安,重则会让永昌帝留下千古骂名!
永昌帝倏地坐起来:“更衣!摆驾!”
待到永昌帝到达奉先殿的时候,殿外的宫人已经跪了一路,太后隐隐的哭声从殿内传来。
“……臣妾遵先帝遗命,辅佐皇上,操持皇室,从不敢有一丝懈怠。皇上登基,稳固四海,朝政开明,臣妾万分欢幸,为避免朝臣参奏牝鸡司晨,自请礼佛不问朝政,本以为皇上能念及臣妾生育抚育之恩,奉养臣妾晚年。
可哪料一朝变故,皇上便要以臣妾亲女、皇上亲妹之血,讨好边疆小国……如意早年婚姻不幸皆因皇上,皇上不感念于她,反而将她关押大牢,臣妾实在心痛,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向您哭诉一二……”
太后的一字一句针锋相对,永昌帝听得心惊,连忙进殿,跪在了太后面前。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
太后掩面而泣,身子摇摇欲坠,哭道:“你要杀了你亲妹妹,哀家不能来哭吗?”
“如意她的确犯了法!”永昌帝大声道:“难道我能弃国法于不顾?让朝臣百姓都耻笑?”
“呵!你别在哀家面前打官腔,放眼天下,朝臣百姓有哪个敢取笑你?若你下旨特赦,如意起码能保住一条性命!你不过就是不敢得罪巫国,难道我天朝上国,还怕他们一个小小的游牧民族?”
“母后!巫国公主是巫王的唯一后嗣,两国才恢复邦交,若是再次挑起战争,不知道还有多少百姓丧命……”
“那些百姓比得过你的亲妹妹?”太后声色俱厉,指着永昌帝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天下百姓的父亲?每天要死多少个百姓,你顾得着吗?可如意,那是你的亲妹妹啊!”
永昌帝瞪大眼,没想到从小教他礼义廉耻的太后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喃喃道:“母后,难道你连公理正义都不顾了么?”
“什么公理正义,那是平民百姓的公理正义!我们是皇家!如意是皇室子女!怎么能和那些贱命相提并论?”
永昌帝瞳孔猛缩,看着太后一副决绝的模样,眼中也露出几许坚定之心来。
他朝太后磕了一个头,一字一句道:“母后之言,恕儿臣不敢苟同。上次科举舞弊案,儿臣一时心软,没有问罪,看来是错了,让母后误以为公理正义并不重要。儿臣明日就会亲自审理此案,若此案并无疑点,如意……如意必将死罪!”
永昌帝说完话,站了起来,迈步出殿。
“你站住!”太后厉声道。
永昌帝回头,看到太后也站了起来。
“如意对皇上登基有功,皇上若不肯赦免如意,哀家就去太庙告太祖!在宫门口敲登闻鼓!告皇上不孝!”
永昌帝愕然,“母后,你当真要如此不顾颜面?”
“为了如意,我顾不得了!”
——
奉先殿里争执的消息,如残风卷落叶般席卷了整个京师。刚刚放松了一点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仿佛只要一触碰到临界点,就会爆发一场动乱。
大臣们的来往串门更加频繁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凝重之色,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祁渊回到了镇国公府,神情严肃,对宋南枝道:“你别抱太大希望,太后若是执意要皇上特赦,陈如意真的可能抱住一条性命。”
宋南枝的心情十分迫切,“若是只杀了一个巫国公主,皇上也许可以下旨特赦,但如果再加上之前的罪名呢?起码竹刈村那一百多条人命,足够触怒皇上了吧?如果皇上知道,就一定不会下旨特赦了!”
祁渊摇头:“不,我们现在不要分心,重点是要把陈如意钉死在这一桩案子上!巫国国王对皇上的影响,远比我们要大!”
“对!”宋南枝也反应过来,道:“现在不能定罪的难题就是,陈如意不肯认罪。其实现场的人证物证都非常齐全,无口供结案唯一缺乏的一点,就是陈如意的动机,和去见巫依娜的目的。如果我们能找到陈如意的目的,也就能顺利结案,顺利定罪了!”
祁渊起身,道:“走!我们去找尚如斯!”
永昌帝和太后在宫中对峙,尚如斯在京兆府里愁眉不展,听到祁渊来访的消息,尚如斯仿佛又看到了救世主,啰啰嗦嗦地说了自己的担忧,最后沮丧地说了句话。
“世子爷,如果这次不能顺利定罪的话,我就辞官回乡算了。”
祁渊拍了拍他愁大了的头,有些怜惜地道:“既然这样,就努力定罪,带我去看物证。”
尚如斯道:“物证都在案发现场,下官派了专人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去。”
宋南枝皱眉,道:“现场好像没有留下纸张字条,也找不到两个人的通信记录,无法得知她们见面的具体原因。尚大人,可审问过陈如意的随行人员了?”
尚如斯道:“之前已经审问过了,都说是不知道荆国长公主什么时候离开了马车,而留在马车里的侍女尔蓉则说不知道荆国长公主为何下了马车,长公主行程,她不敢过问。”
“尔蓉肯定知道。”
尚如斯摇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尔蓉已经进了宫,在太后宫里,我们无法再次提审她。唉……都怪我,若是嘱咐下面的人多留个心眼,提前限制了尔蓉的行动就好了。”
“算了。”祁渊对宋南枝道:“实在不行,我就去用点手段逼一逼陈如意。”
“别!”宋南枝听得心惊肉跳的,连忙道:“这可是皇上要亲自过问的案子,到时候他看到陈如意身上有伤,你麻烦就大了。”
她转头对尚如斯道:“大人先去公忙吧。”
尚如斯退了出去,宋南枝再转头盯着这扇屏风。
“世子,你说,巫依娜为什么要袭击陈如意呢?袭击就袭击,还站在屏风后面袭击?一般的人不是会站在门口,等她推门进来袭击才合理吗?”
祁渊道:“我也觉得,这桩案子处处透着奇怪。以陈如意这么精明的人,如果巫依娜对她怀有杀意,怎么会独自赴约?那个巫依娜看起来是有些功夫的,怎么会被陈如意轻易反杀?”
宋南枝总觉得有些不对。
“要是能再看看巫依娜的尸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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