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2 / 2)
好多好多的画面雪片一样在脑子里飞散,没有逻辑没有关联,他就这么看见小时候的自己,一个人紧张的盯着爬上饭桌吃剩菜的老鼠一动不动;他看见他那个酗酒的父亲拿着一个碎了底的酒瓶打向他的头;他看见陈村中学里那么多双眼睛鄙夷的看着自己,还有夏梦青那张严厉中又透着慈祥的脸;他看见夏天操场上穿着迷彩服一张被晒红的小脸上灿烂的笑容,她说我是江夏,你是晨光,咱们多配啊;他看见他第一份卖保险工作的上司慷慨激昂的演讲,他说咱们的人生注定不平凡;看见王美芸弯着脊背骑着那辆老旧变形的自行车,在汽车拥挤的马路上穿行;看见粱胥年涂着正红色的口红,目光高傲的问他,你来盛世为了什么......
审讯室的墙上有一个挂钟,但指针是静止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时间凝滞,生命驻足。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想王美芸现在肯定担心死了,不知道是不是跑去求了粱胥年。他猜粱胥年现在对王美芸应该态度不会太差,但也不会多亲切。他也知道粱胥年或许会想办法来救他出去,但唯一能求的人就是盛怀仁。他想盛怀仁肯定不会那么乐意帮粱胥年,他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江夏。所以现在的江夏,应该还是快乐的。
想到这里竟然松了口气。他现在变成这样,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江夏。
因为他只想给她最好的一面。他喜欢看见江夏崇拜自己的眼神,从大学时候起,每次江夏期中期末考试,她都要缠着他帮她复习,特别是数学。每次他帮她解决掉一道难题时,她都会特别仰慕的抱着他,夸他好厉害。那是他最喜欢听到的一句话,甚至超过了江夏开口说爱他。
从那之后,他就不自觉的在她面前扮起了这个“好厉害”的人。他教她打篮球,她个子小学不会,便会撒娇的说,你好厉害啊。他带她去爬山,她爬不动了让他背自己,也会笑嘻嘻的说,你好厉害啊。后来他毕了业找不到工作,她鼓励他,说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找到好工作的。那时他心里就憋了一口气,他一定要找一个好工作,让她再夸一句他厉害。可是工作找到了,房子又成了新的问题。她还是和过去一样,笑嘻嘻的鼓励他,你这么厉害总有一天咱们会买一个大房子的。可是他却没了之前的力气。
渐渐的,他再听到她夸自己好厉害的时候,便衍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他有什么厉害的值得她这么夸自己?可他又不甘心,他已经在她面前做了这么久的“好厉害”的男人,怎么能前功尽弃。
她给他的充满了爱的期待,就这么从鼓励变成了压力。
可她却浑然不觉,一成不变。
陈光说了那么多次的,我配不上你,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他想要一个解脱,想要让她明白他完成不了她的期待,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厉害”的男人。
或许,现在的江夏早已经明白了吧。
江夏确实不知道陈光被抓的事,因为此刻她正在为另一件事不安。
她的胃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连带着头晕恶心的毛病也愈演愈烈。她蹲在地上给红烧肉洗澡,才一会儿功夫,站起身的时候就险些摔倒,这种感觉远远强过低血压。她开始纠结,是不是该吃两片医生开的药。
盛怀仁一下楼就见到江夏惨白着一张小脸,急忙走过去,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江夏勉强笑笑,“没事儿,刚刚给红烧肉洗澡,站起来时候有点晕。”
盛怀仁握着她的手,“江夏,你最近是不是不大舒服?我看你吃饭都不是很有胃口。”
江夏笑着,没有说话。
红烧肉扭着小屁股过来,“唔嗷”叫了一声,仿佛替江夏回答了。
盛怀仁搂住她,“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再看看吧。”
江夏知道她拒绝也是无用功,便窝在他怀里蹭蹭,“好。”
正好下午定了要去探望邵阳,两个人便一起去了医院。夏梦青看见盛怀仁,眼里全是笑,“盛先生,医生说邵阳的这次手术很成功,真是谢谢你了。”
盛怀仁温和道:“夏老师你不用客气,不如叫我怀仁。”
夏梦青眼睛一亮,“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看了一眼江夏。
江夏却苦着一张脸,拼命的忍着想吐的冲动。她从一进医院大门闻到那股消毒水味道起,就难受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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