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雪(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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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大雪,至今未止。

先前两道符箓到了灵复司之后,著符局与观天院联手赶制出了第一批显气符。

听说今日早朝,皇帝为百官赐符,便是这显气符。

而李乘风,已经接连几日未曾去往悬剑司了,人也不在背剑侯府,具体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以至于今日清晨悬剑司前一道尸身凭空消失,左东潭想要禀报一声都寻不到人。

没法子,他也只能蹲在钱树生的门口,看着结巴少年鼓捣木头,顺便死等李乘风。

听说这两日不少侯府搜罗了不少雷击木,左东潭望着堆积如山的木头,总算是相信了。

到底是少年人,好奇心免不了。望着那一堆木头,左东潭没忍住问了句:“干什么用的?”

钱树生此刻在草棚之中一道机关虎腹下,一手持刀一手持锤,脸上被焦黑木材蹭的与花猫似的,却又有细密汗珠自额头滑下。

左东潭的声音好像根本没有传入他耳中,他只是自一边拿起一只白瓷瓶,屏住呼吸,将其放入雷击木所制作的一个盒子里。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盒子关闭,又盖上一片铁甲,这才缓慢挪了出来。

见那小子如此这般,左东潭便也没敢开口。只是觉得,这个终于换上新衣裳的小子,捣鼓着人家灵复司早就能成批量制作的机关术,还如此小心翼翼,真是有病。

左东潭只是个灵台初期,自然没察觉到方才那白瓷瓶中的三阶妖魄。

灌下一口掺了水的酒,左东潭眯眼望去,倒要瞧瞧他能鼓捣出来个什么花儿。

可就在此时,左东潭眼瞅着钱树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轻轻点在机关虎额头,随后猛的转身,一脸惊恐神色,那是拔腿就跑。

左东潭一脸疑惑,没忍住问了句:“跑什么?又还没注入灵气,它又动不了。”

说这话时,钱树生已经跑到了左东潭身侧。见着哪儿来的抱剑少年杵着不动弹,急得钱树生大喊:“你……你……快……”

可一着急就结巴,都跑出去了,还没说完整一句话。

反倒是草棚之下的那道机关虎,随着那滴血沁入眉心,由琉璃所制的双目猛的泛起赤红颜色。虎头一转,木头与甲胄碰撞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下一刻,虎头一转,双目死死盯住左东潭。明明是个机关虎,却如同狼一般匍匐着身子,没等左东潭闹明白咋回事呢,便猛的跃起,狂扑而来。

左东潭大惊失色,赶忙拔剑出鞘,却只来得及横剑身前。而机关虎一爪子落下,左东潭立时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随着一声巨响,整个人嵌入围墙之中。

“你姥姥!它能动,你他娘倒是说啊!”

钱树生满头汗水,“我……我……你……”

可机关虎就是不朝着钱树生去,只是恶狠狠盯着左东潭,再次狂奔而出。

左东潭面色凝重,方才一击,那可不是寻常黄庭打的出来的,这铁爪子要是呼脸上,这辈子算是玩儿完了。

眼瞅着爪子就要落下,那个结结巴巴的少年,终于连着说出了两个字。

“住手!”

未曾想就这一句,即将落在左东潭脸上的爪子,居然就真的停下了。

钱树生两眼直放光,也不过那硕大身形是否危险,快步跑了过去,也不结巴了。

“往后退,他是自己人,不可以伤他。”

说话好似言出法随,机关虎还真就退下了。

可下一刻,那庞大身影却又冲着钱树生二去,吓得左东潭大喊:“侯府的人呢?都死光了不……哎?”

其实院子外面便有几位侍女,只是一个个惊慌失措,不敢上前。

而左东潭想象中的一爪子并未出现。

机关兽在左东潭震惊眼神之中,突然在钱树生面前匍匐了起来,木头与精钢所制的尾巴不住的摇晃,大脑袋直往钱树生身上蹭,狗似的。

钱树生也是一愣,只不过片刻后便回了神,他望着眼前摇晃尾巴的机关兽,鼓起勇气,伸手按住了虎头。

未曾想手放上去的一瞬间,机关兽突然翻了个身,四脚朝天,躺在地上蹭钱树生……

此时此刻,钱树生激动的……又结巴了。

“侯……侯……我成……成了!”

左东潭可还嵌在墙中呢,他望着钱树生,面色冰冷。

“成你奶奶的腿儿!把老子先拽出来啊!”

钱树生这才转头,然后又是一脸紧张,小跑过去扯着左东潭手臂,结结巴巴道:“抱抱……”

左东潭气极,“滚蛋!谁跟你抱抱?背剑侯呢?郡主呢?叶管家呢?这侯府就你一个活人了?”

此刻钱树生终于想起李乘风的叮嘱,一下子放松不少,于是也不太结巴了。

“侯……侯爷说要带少夫人去终南赏雪,叶……叶伯也去了。还说,悬剑司要是有事,就让找那两位不露面的副使。”

左东潭自墙里出来,嘴角却还是抽搐不止。

“副使?听过没见过。”

也确实,都知道悬剑司有两位黄庭后期的副使,但别说李乘风了,就是左东潭,在悬剑司一年多来也从未见过什么副使。那两人好像就是干吃俸禄,不见干活儿啊!

结果此时,钱树生幽幽一句:“那个,侯爷说,实在不行就去找国师,反正他要出去逛几天,天塌了也别找他。”

左东潭气急而笑,心说得嘞,你是大表哥,你牛。国师说找就找,着长安城里想见国师的人排着队呢,就属你说的最轻巧。

事实上李乘风也并未说假话,他确实是带着赵白鹿上了终南山,但进山两日了,才寻到一处山涧中的茅庐。

不过并无老叶而已。

闯过浓雾之后,才得见山谷。

与别处一样,此地也是风雪大作,但山谷底部,偏偏有茅庐一处。

赵白鹿扶着灵鸢栏杆,眉头皱巴巴的,特别不高兴。

“我在山里住了十几年,你又带我进山……”

此时灵鸢落地,李乘风望着那处茅庐,这才缓缓开口:“这是我爹娘建造的,娘说若不是妖族犯边,她与爹就在此结庐隐居了。”

赵白鹿哦了一声,推着李乘风下去。

不高兴的时候,赵白鹿就是嗯、哦。

李乘风自然已经摸透了姑娘脾气,于是指着草庐后方冒着热气的地方,说道:“那里有一眼温泉,一池水始终是热的。你帮我造穴之时需要在水中,侯府的莲池实在是冰的慌。”

结果此时李乘风听见灵溪嘀咕:“看起来是躲起来几天,让那些找你的人露出马脚。实际上还不是怕被人瞧见你赤身裸体的模样,装什么蒜啊!”

一而赵白鹿听有温泉,也干脆不管李乘风了,反倒是将背后两把剑解下递去,然后像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一样,撒丫子狂奔而去。

李乘风无奈摇头,却是满脸笑意。

可他抬头望向那茅庐左右布置时,还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石碾、水车,与镇妖关的陈设一模一样。

李乘风挤出个笑脸,呢喃道:“小时候调皮,仗着力气大,总喜欢跟人炫耀,就搬起石碾又蹲又举的。后来才知道,但凡是个炼气七层的,那点儿重量都不叫事儿。”

本是对着灵溪说的,可赵白鹿却搭茬儿了,“我看的那本书,男主角……之一,喜欢扮猪吃虎,跟你一样是个贵胄子弟,却装成个纨绔子弟,让人对他放松戒备。我之前就在想,你怎么不扮做那样,反倒是锋芒毕露。”

李乘风挪动轮椅往前,边走边说道:“我只有两种选择,第一,是别人觉得这人可以欺负。第二,是让人觉得这人可不敢欺负。我选了第二种。至于你说的,事实上真要有人想弄死你,跟你是天才或废物、布衣或纨绔,没有多大关系。”

赵白鹿脱了靴子将脚伸进潭水之中,露出个舒适表情,同时点头道:“有道理哈!让人觉得你不好惹,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那我便是你所说的第一种人喽?”

没等李乘风答复,赵白鹿便晃荡着双脚,又问道:“地方找到了,可以干正事儿了吧?我给了老胡家包子一个月的钱,这都两天没去吃了,亏大发了。”

李乘风刚要发问,灵溪便说道:“此地……确实是个好地方,这浓雾像是天然的隔绝阵法,若非你娘告诉你的方位,你也很难找到的。服药已三日,是可以开始了。将双腿封印撕开一个小口子便是,不要完全解封。要压制住,起码待气血恢复,才能解封。哦对了,丢百八十块灵石进去,免得你们任意一方灵气无以为继。”

李乘风点了点头,“好,我先进屋瞧瞧。”

五道机关人已经去往浓雾之中,此地寻常人也找不见,是比侯府安全的多。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李乘风走入了不大茅庐。

陈设尤其简单,靠窗户处一张木板床,门口右侧摆着四方桌,两只高脚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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