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皮匠和知府大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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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事了,在沂州府出了两个称神仙的人。一个是咱沂州府的父母官刘德才,人称他知府瘦八仙。他自从来到沂州府上任一来,就没有给当地老百姓做过一件好事。他挖空心思地巧立名目,来收取各种钱财。只要是有来衙门打官司的,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那都是来给他送钱的。真是沂州府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他真的把沂州府衙当成了他们家的一亩三分地了。

                  据说,他家里的仓库里,这些年搜刮来的金银珠宝都成堆。到底他捞了多少钱,连他瘦八仙自己也不知道。按说他贪污了这么多钱,他们家的日子,一定是天天过着锦衣玉食一般的生活。可是,瘦八仙虽然贪了这么多的金银,但是他的生活却十分地俭朴。也可能是他从小就穷怕了,延续了他们家勤俭持家的祖训。他从来不吃鱼,不吃肉,连他的老婆孩子也跟着他不能吃。他们家天天吃的干粮里也都掺上了糠。有人说他是有病,不能吃腥臊之物得忌口,要不然你看他瘦的就像个瘦八仙一样。他的这个瘦八仙的绰号也就是这样得来的。也有人说他是假装的,说他贪污的钱虽然多但是他却不敢花,怕露出来了马脚,被皇上砍了他的脑袋。

                  到了冬天,知府家里就没有烧过炉子取暖,被子又破又单薄,老婆孩子经常冻得睡不着觉。瘦八仙他不嫌冷,因为他每天晚上都要跑到库房里去欣赏他的那些宝贝。这个时候,他是最高兴也是最享受的时候。他手里拿着块抹布,他会把成堆的金银珠宝,一件一件地擦一遍。看他那神情什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对他来说都不如欣赏这些金银珠宝开心,这才是他真正最幸福的时刻。

                  有一天天明的时候,他一出库房门就把他吓了一跳。只见他的老婆孩子们,都冻得浑身哆嗦着站在这里等着他。看见他出来了,老婆生气地抱怨说:“你说你一个堂堂的知府大老爷,怎么就是不如一个小皮匠呢?俺娘们跟着你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

                  这句话就像一根钢针一样,又狠狠地刺了一下瘦八仙。这句话他老婆已对他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不光他老婆说这句话,连老百姓也是在背后里说他。每一次瘦八仙听到这句话,心里都不是滋味。今天早上,他又听见了老婆这样埋怨他。表面上他没有搭理老婆,其实内心里他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会会这个小皮匠,看看他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

                  这个小皮匠,就是咱说的沂州府里的第二个神仙,人称赛神仙。小皮匠赛神仙姓李,叫李福。他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中无妻子,就光棍一条一个人过日子。他靠着祖传的皮匠手艺挣钱生活,钱虽然是挣得不少,但是,他手里却剩不下钱。因为他为人仗义,心眼又好,不论是要饭的,还是过路的,还是亲朋好友。只要是他们有难处向李福张口借钱,他总是二话不说,身上有多少他就借出去多少。但是,不管他借出去多少钱,他从来都不往回收账。全靠借钱的人自己想着了就还,想不着就拉倒。他的意思是,人要是到不了一定的难处,是不会低三下四地求人借钱的。咱要是再问他要账,有钱的还好说,把钱拿出来还给咱就行了,没有钱的他不又得去找别人借钱再还给咱吗,这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吗。

                  赛神仙的手艺好,活接的也多,每天早晨他总是准时来到城门楼子旁边出摊。虽然他接的活很多,但是,赛神仙有一个规矩,每天只干半天的活。下午喝酒休息什么也不干了,干不了的活第二天再接着干。每天在刚过午的时候,不管是春夏秋冬,还是雨雪的天气。沂州府最大的烧鸡店里的伙计,也总是按时把一只烤的金黄金黄,流着油热热乎乎的烧鸡和一壶烧酒给他送过来。这时候,他右手拿着烧鸡左手拿着酒壶,一口烧酒,一口烧鸡,吃的是津津有味满嘴流油。人们每天看着赛神仙喝酒吃烧鸡,都羡慕地说道:“看人家李福天天吃肉喝酒,小日子过得真是给个知府也不换,他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赛神仙”

                  这天,瘦八仙来的时候,他正看见赛神仙啃着烧鸡,喝着烧酒。他站在远处看了半天,心想:看来老百姓说得一点也不假。此时的知府大人,突然感觉到自己一下子矮了半截。但是他还是不死心。又过了一会,他看见赛神仙吃完了烧鸡喝完了烧酒。他就装腔作势地来到了皮匠摊子前。见赛神仙酒足饭饱以后,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哼着小曲正在晒太阳。

                  “皮匠,我是咱沂州府的父母官。现在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和什么愿望就告诉我,我都能满足你。”瘦八仙看着赛神仙悠闲自得的神情,他还没忘了他的知府身份。还想和赛神仙一比高低,来显示一下自己一个堂堂的知府大人,怎么也比你一个小皮匠威风的多吧。赛神仙听了瘦八仙的话,他只是半睁着一只眼,看了看站在面前的这个人还真是知府大人。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我的大老爷,你说话可算数?”瘦八仙听赛神仙这么说,马上来了精神。他认为赛神仙一定会有求于他。他马上把双手往后一背,神气十足地说道:“你尽管放心,不管你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我都能满足你。”赛神仙听了还是半躺在那里,只是对瘦八仙拱了一下手。有点不耐烦地说道:“现在您别挡着我晒太阳行吗?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您能满足我吗?”

                  知府大人一听赛神仙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当时气得他差一点吐了血。但是他又马上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认为自己毕竟是一州之父母官,怎么能和一个小皮匠计较呢。他强忍住了火气,干瘦的脸上勉强地挤出来了一点笑容。又说道:“人称你赛神仙,真是名副其实。”说完又摇了摇头,就自己找了一个下台阶,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走了。

                  他一路上就拿定了主意。到了第二天,他在家里咬了咬牙,跺了跺脚。然后这才让衙役也到了小皮匠订烧鸡的店里,订了和小皮匠一样的一只烧鸡和一壶烧酒。到了中午的时候,烧鸡店的伙计也准时把烧鸡和酒给他送到了家里。瘦八仙看到了烧鸡和烧酒,此时他就像是看到了一只金鸡一样。他贪婪地欣赏了半天,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掰了一条鸡腿,又慢慢地闻了闻,这才张开大嘴把鸡腿送进嘴里去。可是,瘦八仙刚吃了没几口,只见他两腿一蹬,两眼一翻断气了。

                  因为瘦八仙觉得自己死的怨,他阴魂不散,游游荡荡地来到了阎王殿上,他要找阎王爷评理告状。

                  “刘德才,你不在人间好好做你的官,跑到我这里干什么来了?”阎王爷见知府瘦八仙来到了阎王殿上问他。“下官有一事,实在是想不明白,就凭我一个堂堂的知府,十年寒窗苦读才高榜得中。为什么我还不如大字不识一个的小皮匠呢?他天天吃鸡,喝酒,日子过的悠闲自得,为什么我就得日夜操心受累,还要吃糠咽菜呢。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吃鸡就被噎死了,阎王老爷啊,您老人家给评评这个理,这公平吗?”瘦八仙把一肚子的怨气,给阎王老爷诉诉说了一遍。

                  阎王爷听完了瘦八仙的诉苦以后哈哈大笑,对正在生气的瘦八仙说道:“你们凡人,只知道尔虞我诈,强取豪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积阴德。像小皮匠李福,他虽然没有饱读诗书,但是,他却是一个三世修来的好人。他为人仗义,散尽家财,从来不图回报。他这是积德行善,也是广积阴德。像他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你说他这样的人不享福,那谁来享福。你往这里看一看。”阎王爷说完,用手往北一指。只见北面有一座大山,大山上面全是成群结队的鸡在山上乱跑乱跳的。“刘德才你看见了吗,这一山的鸡全是皮匠李福的。你再往这边看。”阎王爷又往南面一指,只见这里有一处湖泊,湖泊里面的水清澈见底。阎王爷又接着说:“这一湖并不是水,它是一湖酒,这也是皮匠李福的。”

                  瘦八仙看完了一山的鸡和一湖的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特别羡慕地说道:“这么多的鸡,这么多的酒,他小皮匠一个人,什么时候才吃完喝完啊?”阎王老爷看了一眼骨瘦如柴的瘦八仙。又说道:“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他用不完,他老婆孩子用。没有老婆孩子,他来世还接着享用。”瘦八仙听到这里,又问阎王老爷道:“那我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能是一辈子吃糠咽菜呢?”

                  阎王老爷看着这个可怜巴巴的知府大人,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仔细听好了,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们刘家,从祖辈上就是以种地为生。但是,粮食还是不够吃的,还得吃糠咽菜。到了你父亲这辈上,你父亲从不杀生,也积有阴德。所以,你才苦读十载金榜题名。本来是从你这辈起,就能改变你们刘家的命运了。从此以后,也不用再吃糠咽菜,以后你的子孙后代也都能过上好日子。可是,你做官以后,拿着朝廷的俸禄不但不为老百姓做事,还欺压百姓,搜刮民财。人这一辈子做多大官,发多大的财,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了这一规律。你搜刮的钱财越多,就有更多的人失去了买衣吃饭的钱,他们就得挨饿受冻。既然你违背了这一规律,那就得现世现报。你和你的老婆孩子只能去吃糠咽菜,挨饿受冻。你的子子孙孙都得要受这饥寒之酷刑,只有把你欠的债还完为止。”阎王爷的话虽然不重,但是句句都能杀人。“求求阎王老爷,为了我的子孙后代,给指一条明路吧。”知府瘦八仙赶忙磕头求情。“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你回去等着听天由命吧。”阎王爷说完,有两个鬼差过来,把瘦八仙又送回了阳间。

                  瘦八仙还阳的时候,他已经在家里死了两天了。衙门里上上下下的,都在忙活着给他发丧。现在瘦八仙又还阳了,衙役们都很担心。心想:就等着知府大人惩罚咱们吧,为了给他发丧可是花了他不少的银子。可是,几天过去了,衙役们却没有得到知府大人的惩罚,却等来了皇上派来的钦差。原来,瘦八仙欺压百姓,搜刮民财的事情皇上早就知道了。已派了钦差大臣暗中查访,只是瘦八仙自己还蒙在鼓里。

                  钦差在瘦八仙的库房里搜到的金银珠宝,足足装了七挂大马车。真是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没有莫强求。挖空心思地搜刮来的钱财,一两也没捞着用。最后全家还被判了一个充军发配,到了东北酷寒之地永世服役。真是应了阎王老爷的那句话,永远受这饥寒之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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