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1 / 2)
江景画和姥姥最终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姥爷,他们所希望的是姥爷能动手术,手术有风险可并非没有希望,再加上江景画这两天通宵查了许多资料,觉得动手术是可行的,她和那个住院医师也聊了许多,心里就更加有了底气。
姥爷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才笑呵呵的说:“原来是脑子里长了个瘤子。”
姥爷表现得很豁达,可是江景画还是在他眼底里看到了恐惧。
她心里亦是恐惧的,这会儿心里仍旧是不踏实的,做手术旁的不说,遭罪是首当其冲的就是要遭罪,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看到姥爷遭罪的,可是,放他这样慢慢等死,她更加舍不得。
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人呐,就跟在油锅里煎着似的。
姥姥到医院外头买水果的手,旁边就只有江景画一人伴着,姥爷说:“我不想躺着呢,你扶我去外头走走吧。”
江景画借了轮椅,把姥爷推到了小花园里,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走着。
今天风不大,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天气甚好,有好几个穿着病人服的小孩子在草地上玩儿。
姥爷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嘴里感叹着:“真是个好天气,这时候,我应该已经在门口看他们下象棋去了。”
“姥爷出院了,一样可以看他们下象棋。”江景画抽了抽鼻子说。
“小淞呢?”姥爷问。
“他啊,他工作忙,等您好了他再过来看您。”
“手术风险大吗?”姥爷问。
江景画说:“医生说了,会给您安排非常有经验的主治医师,都是很有名气的呢。”
姥爷叹了口气:“我这样大的年纪,生死早就看淡了,我就怕,就怕半死不活在床上躺着,到时候命全握在人家手中,我就是想跳水都做不到。”
姥爷的声音越说越小,仿佛早就预见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江景画从后面绕道姥爷前面,蹲下来,握住他的手说:“姥爷,会好的,您会长命百岁健健康康和姥姥一起生活下去的。”
“要是年轻的时候,我肯定以活着为先,因为我想同卿卿白头偕老,我们当时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的,要一辈子生活下去,现在白头偕老我已经做到了,我现在最害怕的是,就是自己连累她,她活了一辈子都是迷迷糊糊的一个人,也不大愿意想事情,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怎么就还跟小时候一样呢,像个虎丫头似的,你说,我怎么忍心拖累她呢?”
卿卿是姥姥的闺字,已经好久都没人叫过了,姥爷要么叫她老伴儿,要么叫她孩子她姥姥,陡然再叫她的闺字,他才晃过神来,原来他们真的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走了一辈子了,岣嵝了身体,白了头。
“不会的,会好的,您要有信心。”江景画忍着眼泪没哭出来,她不想把负面情绪再传递给姥爷。
很快做手术的日子就到了。
动手术那天,江景画和姥姥被医生叫进了询问室。
两人换好防护服,戴好口罩鞋套之后,江景画忽然转头对姥姥说道:“姥姥,您先出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
然后她又问医生:“我一个人可以的吧?”
医生点点头说:“可以。”
姥姥也没有多问,在护士的引领下走了出去。
医生在风险告知的文书上,一项一项的给江景画讲解,江景画听得额头冒起虚汗,突然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她拿着签字笔,怎么都无法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突然想到了姥爷之前说的话:我这样大的年纪,生死早就看淡了,我就怕,就怕半死不活在床上躺着,到时候命全握在人家手中,我就是想跳水都做不到。
这是生死状,她想。
“你不要怕……”医生是经常遇到这种事情的,所以一开口就已经安慰起了江景画。
江景画握着笔的手在颤抖着,她扯开干涩的喉咙开口问道:“如果不做手术的话,保守治疗,这两个月里,我姥爷会受罪吗?”
“理论上是不会的。”医生说,“不过,他这种情况,早几年都还做不了手术,以前得了这个病,我们一般都是通知家人在家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现在医学发达了,有机会了……”
医生后面说了些什么江景画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在剧烈的煎熬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预计是十个多小时,却在进去不到四个小时提前结束了。
主治医生说:“对不起,在救治的过程中,病人中风了,再然后他的心率忽然就开始下降了,我们尽力了,却最终没有抢救过来。”
姥爷是蒙着白布出来的。
江景画掀开白布看了一眼,泪水瞬间就糊满了眼眶,姥姥却只是拍着江景画的背,淡淡的说了句:“这死老头,这死老头,他就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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