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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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彩香急忙掩嘴说:“你悄声点。小心人家听见,又开你的会哩。”

“开他妈的个瘪葫芦子!”舅骂开了。

胡彩香急得直摇头:“你就是个挨了打,不记棍子的货!”

“记他妈的瘪葫芦子,记!”

“好了好了,我都不敢跟你多说话了,一搭腔,躁脾气就来了。明晚又演《向阳红》呢,你知道不?”

“给谁演?”

“说是上边来了领导,专门检查啥子赤脚医生工作的。”

“重要演出,那肯定是你上么。”

胡彩香把嘴一撇:“哼,看把你能的。我上,我给人家黄主任的老婆,还没织下背心呢。”

“啥事嘛?把人说得稀里糊涂的。”舅问。

“你不知道了吧。那骚货前一阵,在县水泥厂弄了十几双线手套,拆呀缠呀的,不是老在用钩针,钩一件菊花背心吗?你猜最近穿在谁身上了?”

“黄主任的老婆?”

“算你娃聪明!昨天晚上下了场雨,那女人就穿着出来纳凉了。你说这么热的天气,好不容易下点雨,都不怕捂出痱子来。嘿,人家就穿出来了,你有啥办法。哼,穿么,哪一天把那个米妖精,勾引到她老汉的床上,她就不穿了。”胡彩香说得既眉飞色舞,又有些酸不溜溜的。

舅说:“都定了,让米兰上?”

“人家今天把戏都练上了。”

“让她上么。明明不行,领导还要硬朝上促呢。看我明晚不把这戏,敲得烂包在舞台上才怪呢。”

胡彩香又撇撇嘴说:“吹,吹,可吹。小心明晚上给人家献媚,把糖都喂到人家嘴里了。”

“我给她献媚?呸!”

胡彩香说:“我就看你明晚能拉出一橛啥硬货来。”

“放心,那些给哈领导献媚的,我都有办法收拾。”舅把话题一转,说,“你可得把这娃的事当事。”

胡彩香说:“放心。你这窄的床,又是个女娃,睡着多不方便,就到我那儿睡几天吧。刚好,我也能给娃说说戏。”

舅说:“那就太麻烦你了。”

“看你那死样子,还说这客气话。”胡彩香说着,就把懵懵懂懂的易青娥拉到她房里去了。

胡彩香的宿舍跟她舅中间只隔了一个厨房。房子一样大,里面摆设也几乎差不多。不过胡彩香毕竟是女的,房里就多了许多梳子、发卡、雪花膏之类的东西。走进去,先是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甚至有些刺人眼睛。胡彩香到院子里端了一盆凉水回来,又把暖瓶里的热水兑了兑,让易青娥洗了麻利睡。她就出去到院子里,跟水池子附近坐着的人谝闲传去了。易青娥听见,那些话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都与那件菊花背心有关。

易青娥洗完后,就上床缩成一团,胆怯地睡在胡彩香的床拐角了。

外面有水声,有说话声,还有笛子声、胡琴声、唱戏声。再有夜蚊子的嗡嗡轰炸声。

易青娥突然有些害怕,把身子再往紧里缩了缩,几乎缩成了蚕蛹状。

在山里放羊,即使走得再远,她都没害怕过。但在这里,她害怕了。她觉得唱戏好像没有放羊那么简单。她想回去,却又不敢对舅讲。她用毛巾被把头捂起来,偷着唤了一声“娘”,眼泪就唰唰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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