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汗,来接你回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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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狼的杀手,招招致命,不留半丝情分。

乌兰头上的帽子被打落。

晚风将她浓墨的长发吹得四散开来。她像个绝望挣扎的小兽。

西狼的军中阵法,玄而又玄,那几个杀手快如旋风,围住她。不过二刻钟,她仿佛成了被困中央的孤岛,毫无还手之力。

她的左臂、大腿生生被砍了两刀。

血涓涓地流下。

她却感觉不到疼了。

为了杀她,西狼竟派出如此绝顶的高手。呵。

刀锋从她的耳边划过,她仰起头,看着苍穹。

月亮缓缓地挪动着,披一层薄薄轻纱,挽半山浅浅樱花。

“我死后,请你们将我的尸首带回草原,交给大汗。”

乌兰说完这句话,闭上眼。

她从前想过,或许会死在大理。但她以为,她是为西狼牺牲,死在大理国人手中,虽死犹荣。忽穆烈会让军中的乐手,为她吹起悲壮的号角。

她万万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死在西狼国人手中。死之前,还要给她扣上对大汗不忠的帽子。要她的命,诛她的心。

大汗啊。大汗。

眼看那几个西狼杀手,就要得手了,一阵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乌兰被一双手臂抱起,她的身子腾空起来,耳边混杂着风声与厮杀声。

她睁开眼,看到几个穿着海青色法衣的和尚,缠住了那几个西狼国的杀手。

一个和尚,抱着她,往王城的方向奔去。

她的嘴唇无力地颤抖着:“回,回,回……回草原……我得回草原……”

血流得让她觉得自己慢慢被抽空,巨大的眩晕中,她昏了过去。

乌兰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脱离了肉体,飘了三千里路,飘回了西狼。

四月的西狼,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

辽阔无边的草原,换上了新绿。绿草与蓝天相接处,牛羊相互追逐,牧人挥舞着鞭子,唱着歌。春雨轻洒。一个个白色的帐篷,像小蘑菇一样,是草原人温暖的家。幽幽的草香气拂来。红艳艳的朝阳,照着野花。

乌兰的魂魄飘去了王帐。忽穆烈正在与西狼的大臣们紧锣密鼓地商议着进攻大理的事宜。天气渐暖,他腿上的寒疾有所缓愈。王案下,他的腿,没有再蜷着。他看着沙盘,目光炯炯,眼中包藏着吞纳天下的雄心。

他拔出腰间的刀,划过沙盘上的大渡河、金沙江,指向羊苴咩城。

他眉心微动。

乌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乌兰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听见。

桌案上的灯台晃了晃。那灯台是一个老虎的形状。忽穆烈的生肖是虎。这是三年前,乌兰送给他的礼物。那时,乌兰说,这灯台就是我,每时每刻照着阿布。

忽穆烈粗糙的手指,抚摸着灯台。他说:“两百零六天了。”

一旁的大臣问道:“大汗您说什么?”

忽穆烈摇摇头,再也不发一言。

乌兰怔怔地看着他,流泪了。

两百零六天。

她离开草原,离开大汗两百零六天了。

大汗记得她。可在吞纳天下的雄心面前,她又算得了什么?

过了良久,有个侍卫来禀:“大汗,大阏氏说,多兰夫人生前住的帐篷,应该拆掉了,她让卑职来问问您的意思。”

忽穆烈道:“莫拆,留着。谁也不许再说这件事。”

“是。”那侍卫俯身退出去了。

乌兰飘到额吉的帐篷,里面空荡荡的。那个永远小心翼翼想要讨好大阏氏、讨好所有人的额吉,那个拼命想给她们母女俩讨得安稳余生的额吉,那个求乌兰嫁人的额吉,没了。

乌兰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

她发现,在这天地间,自己和孤魂野鬼没半分区别。

没有来处,亦没有归途。

乌兰醒来的时候,是晌午。

日头烈烈的,透过窗棂。

她睡在寝宫的榻上,段义平趴在床边,睡着了。好像睡了几辈子似的。

她挣扎着起身,段义平听见动静,忙吩咐宫人:“快,端盏温水来。”

乌兰这才觉得,嘴巴干干的,好渴。

她一口气喝完盏中的水,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段义平道:“整整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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