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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是误解她,我连他也一并误解了,不是吗?

想明白这一点后,我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回到教室,我找到夏花给我的纸条,开始拨打那个号码,我想跟她倾诉衷肠,想了解他的近况,想亲口跟他说声对不起。

可夏花的手机却一直关机——看来事情还没有结果。

整个下午我都心不在焉,沉浸在悔意和担心交叠的灰暗情绪里。好在肖哲仍然在生气,一个下午他都没怎么理我,反而让我落了个清静。

那天晚上晚自修之前气温下降,我回到宿舍加了一件厚外套,埋着头往教室走的时候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我没理,继续往前走,她继续来撞。我转头,看到一张令我差点要尖叫的面孔——是夏花!

“跟我来。”她低声说着。

我按捺着紧张得快要跳出来的一颗心跟着她。她还在咳嗽,肩膀抖动个不停,又因为瘦,背影看上去,整个身子好像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她一直将我带走到学校后面的一个小操场,再来到那个假山处,才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事先侦察了地形,看来她对我们学校还挺了解。

我们一停下,她就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我二话没说就拔走了她的烟,捏成两半塞进我的裤兜里,然后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下午给她配的药,递给她。

她说:“这是啥?”

“药。”我说,“你收好,一定要按时吃。他那边情况如何?”

“有家酒吧发生恶性斗殴事件,有人被捅了五刀,当场死亡。刀是他随身带的那把,他被举报,警察带走了他。”

“你找过于安朵的爸爸了么,他答应帮忙不?”

夏花摇摇头说:“我刚去见了他,觉得应该先来找你。”

“为啥?”

“出事那晚下大雨,你不记得吗?”夏花咳得太厉害,好一阵才能继续说话,“那晚你爸爸从我家把你接走,还有一个小子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脸盆。”

“你确定是那天?”我愣了许久才说。一切不可能这么戏剧。

“是的,我问他问得快咳出血了他才肯说。”夏花说,“这一次他小命都快玩没了还玩个性,我抽了他两个嘴巴他才清醒。”

“为什么他不说?”我不明白。

“他不爱求人。”她说,又补充,“特别不爱求女人。他自己说的。”

我竟然泪盈于睫,不管怎么说,我至少还算是他的一个“特别”。

夏花自顾自地说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是他唯一的亲人,马卓,你恐怕不知道什么是相依为命。相依为命就是,他死了,我的魂也没了。”说完这些,她吸了吸鼻子,又把双手伸进衣服口袋里。一会儿,她又从口袋里摸了一根烟,这一次,我没有去阻止她。她在风里颤抖地点上,吸了两口又灭了它。我好像看到她眼里有泪水,因此双眼比以前更加明亮剔透,但也许,她一直有这么一双发亮眼睛,只是我从来没仔细看过。

我只是惊讶,她连手指的线条都和她那么像。

不过她错得彻底,我怎么会不懂什么叫“相依为命”?

“妹妹,我相信你会帮他。”她说着,忽然伸出手,只一秒钟就迅速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们姐弟俩都是贱命一条,平时有的快活就快活,一落魄就被人往死里踩。但他不会杀人,他知道轻重,不会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送。”

“要我怎么帮?”我问。

“死者死亡时间是九点到九点半。”夏花说,“他告诉我,那时候,他和你——在床上。只要你承认这个事实,他一定可以脱罪。”

我的脸因为她毫无顾忌的话而变得通红。

“我知道这事对你有难度。更何况你未成年,可是那晚你爸爸也在,如果他肯出庭替他做证的话,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夏花语速很快地说着,手心冰凉,像一块雪球紧紧裹住我的手背。我身上所有的热气仿佛都被她吸走,整个人变成了一根木木的冰棍。

我忽然想起,就是在这个同样的地方,那个桀骜的少年,曾经那样不屑地转头对我说:“滚蛋吧!”

而我从没真正“滚”出过他的生活。

或许,这就是命运。从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摆不脱这样的命运,生也猜不透,死也猜不透,可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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