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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方律师办公室的门,我一眼就看见洛丢丢在耍宝。只见她眯缝着双眼,把两只手臂高高地举过头顶,奋力地扭着腰,甩着屁股,嘴里不知道哼着啥破调调,山寨印度肚皮舞女郎的个人表演赛显然正在火辣进行中。

“嗨。”我抱着文件袋站在门口,一直等到她心满意足鸣金收兵才与她打招呼。

她显然没把我当根葱,只是斜我一眼,就喘着气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抱住桌上的一大瓶可乐自顾自地喝起来。直到我走到她身旁站定,她才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你谁?”

“我是方律师的助手。”我说,“他在忙,让我先来跟你聊一聊。”

“助手,还是小三儿?”她忽然来了兴致,撑起半个身子,肆无忌惮地打量我。我看到她宝石蓝色的眼影,宝石蓝色的美瞳,似乎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她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质量上乘的假睫毛都没有要掉下来的意思。

她穿LV的彩色波板鞋,一件Dior的宝蓝色小T,我没猜错的话喷的应该是香奈儿的“邂逅”,如假包换的富家女。只可惜她那张脸还未怎么长开,眉眼之间怎么看都是一股稚气,脸颊上隔夜的亮光散粉更是令她显得不伦不类。

“问你话咧——你看我干啥?”她拖长声音,“难不成被我的一针见血吓到了么?”

“该我问你才对。本月13号,也就是上周五晚上7点一刻,你在哪里?”

“和我的男人在一起。”她飞快回答我。

“在一起干吗?”

“你想知道我干吗?”她坏坏地笑起来,摇晃着五根手指头,逼近我的脸说道,“唉呀呀呀呀,助理小三姐姐,看不出来你真坏,一上来就问小孩子这种色色的问题。哦,对了,是不是你的方大伯忘了提醒你,我还未成年,我才15哦。”

她一边说话一边在我面前晃过来晃过去,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有多动症。我被她晃得头晕,只能退到茶几后面去。

“你说一男一女在一起能干吗?”她终于坐下来,继续抱着她那瓶亲爱的大可乐,仰头猛灌,一看就是表演欲超强的那种新新人类。

我提醒她:“如果想解决问题,你就最好说实话。”

“你别把我当吴媚媚!”她把可乐瓶像枪一样对着我,“你把骗吴媚媚的律师费分我一半,我就啥都告诉你。不然,一切免谈!”

真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的90后。我把手里的文件袋往桌上一扔说:“看看吧,看完后再决定你说还是不说。”

她却伸出一只脚,把所有文件袋一股脑扫到了地上,说:“我没这个兴趣!”

“关于叶贱贱的也没兴趣?”

“谁是叶贱贱?”装傻充愣她真是一流。

我站起身,捡起所有文件袋,转身就要往门口走,要装大家一起装,谁怕谁。

“等等。”不出我所料,她喊住我。

我转身看着她,扬起手中的文件袋。

果然,她把可乐瓶用力掷在茶几上,对我喊:“你离我那么远,我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呢?你确定你懂法律?我看你连常识都没有。对当事人要尊重,你晓得啵?”

我走回,将袋子悉数放在桌子上,提醒她:“小心你的脚。”

“小气鬼。”她充满警惕地瞪了我一眼,才拆开那些纸袋子。动作很缓慢,像在拆定时炸弹。一个小亏都吃不得,想必十分缺乏安全感。想想我15岁的时候,其实和她又有多少区别呢?只不过是现在的她看上去与全世界为敌,而那时候的我,是在心里默默与全世界为敌罢了。

就此而言,我对她的怪异行为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我注意到她拿着文件袋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或许聪明的她早就猜到里面会是些什么。为了给她一点空间,我只好没事找事做,起身替方律师收拾办公桌去。

谁知道我才走到办公桌前,一堆书还没摆放整齐,就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无与伦比的尖叫,我转身,看到被洛丢丢撒得一地的照片和资料,还有整个上半身趴在那个长条的玻璃茶几上的她,像一只刚被鲨鱼咬了一大口的扁扁的八爪鱼。

我任她去。

我转身收拾好桌子,走回去弯腰收拾好被她扔得一地的东西,把它们重新塞回文件袋,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耐心地等她开口说话。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她一直趴在那里装死,一动不动。

我伸出手推了推她,纵使我有十二万分的耐心也甘拜下风。

“我死了,别救我。”她气若游丝地答。

“本月13号,也就是上周五晚上7点一刻,你在哪里?”

她终于肯抬头,一张乱七八糟的脸看着我,声音沙哑却充满仇恨地问道:“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垃圾会不会被关起来,枪毙,砍头,杀他全家!”

“那要法律说了算。”我说,“我只是希望你说完实话,可以没事。”

“去你妈的XXX。”她冒出一句干脆利落的粗话,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捏住那些个信封尖叫,“等等,这鬼玩意你们从哪里弄来的,是不是PS过的,我警告你哈,不要跟我耍花招,我早说我不是吴媚媚那种笨瓜!”

我说:“得了吧,如果你真的够聪明,就应该知道那个叫叶贱贱的,根本不爱你,他有很多女人。他跟你在一起,根本就是骗你的钱花。”

“你放屁!”洛丢丢起身冲到我面前来,一把抓住我的衣服。看着我的眼睛像是要冒出火球来把我整个烧掉才甘心。我当然不会那么傻,站在这里任她的手掌挥到我的脸上来。于是我掰开她的手指,稍稍退让一步对她说道:“一针见血了,抱歉。”

“别学我用成语,我要收费的!”她察言观色,得意地笑着说,“你退啥,怕我打你么。不过你的样子,真的很欠扁。”

“要动手,你未必是赢家。”我说,“不信你可以试试。”

她真的不怕死地扑上来,我闪过,一个反手,将她按倒在地。

三年的跆拳道不是白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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