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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八菜一汤。

阿南说:这是“长长久久”的意思。他还说了一连串的规划,比如过完年后,就要开始在北京做生意,等有钱了再买一套房,把奶奶也接过来住,把老家的旧车卖了在北京买辆新车,今年夏天带我和夏花去巴厘岛度假,等等等等。

“你放心拿那笔钱去投资吧!”夏花说,“我相信你的能力!”

“小心你的新衣服,别把葡萄汁洒上面了。”阿南笑着提醒她。

夏花和我都穿了新衣服,这是我们昨天下午一起去逛街买的。买单的人当然是阿南,他不厌其烦地陪着两个女人逛商场,哪怕我们买双袜子也跟在后面笑呵呵地掏钱,卖衣服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大哥”地唤他,还很八卦地猜我们三人的关系,夏花指着我说:“没看出来么,我是正房,她是小三儿!所以这件贵点的归我!”

小姑娘嘴巴张得老大,我把衣服统统塞到夏花手里说:“妈,你随便挑,挑中的我来买给你好了!”

阿南笑得,明明该付人家六百块,却给出去七百块。夏花把多的那一百块人民币抢回来,亲一口说:“虽然我们很有钱,但是一百块对我们也是很重要的哦!”

瞧她爱钱如命的样子,真是和林果果一模一样!一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替阿南担心起来了!

阿南给自己开了一瓶酒:“肖哲这小子也是,说陪我喝酒,又跑回家了。马卓,老实说,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啊?”

“肖哲没戏,”夏花说,“不是我家马卓要的那盘菜。”

“是缘分没到吧。”阿南憨厚地笑。

自从那晚之后我就没再见过肖哲,只是陆续还会收到他发的短信:

“已到家。”

“回天中看了一眼。”

“这里零度,比北京暖和。”

他的短信永远发得像电报,无喜无悲。我对他当然有抱歉,但我无从说起。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害怕看夜晚的天空,害怕想起他的“一生守候一颗星”的伟大理论。在肖哲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亏欠的,无法理直气壮的角色。所以,才会看似常常占着上风,但从来都不是赢家。

年夜饭全是阿南张罗的,不肯让我俩插手。一桌子菜摆上来,真是色香味俱全,他厨艺日渐高明不说,一定精心准备过。有时我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阿南这样的人。仿佛自己的一生是为了别人的存在而存在,有一颗近乎天使一般的心。最要命的是,他以此为乐,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有多么伟大。开饭前,夏花埋头在发短信,我也在发短信。阿南看着我们叹息说:“你们俩坐在我面前,我是没什么人可以发短信了。”

“我给我那个死弟弟发的。”夏花说,“大过年的,打他电话也不接,整天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忙啥。说起来,我这一生好多个年夜饭,都是跟他两个人一起吃的。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十来年,如今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估计我就是死了,他也得好几年后才知道。”

“大过年的别说这些胡话!要不等过完年,你让他来北京看看你,”阿南说完,又很快地补充说,“你怕的话,我们可以回避的。”

“我怕啥!”夏花飞快地举起酒杯说,“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来,老爹,妹妹,我们干一杯,祝你们一年更比一年好!”

阿南与我们碰杯说:“也祝你俩身体健康,越来越漂亮!”

他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夏花和阿南对望一眼,一定在奇怪会是谁。我抢先一步站起身来跑去开门,看见他站在门口,一只手拎着一大袋礼物,另一只手拿着一瓶五粮液,微笑着对我说:“新年好,马小姐。”

我低下头,让他进来,屋内的两个人都惊讶地站起身来。

“死样哦!”夏花尖叫着扔掉手里的筷子,三两步扑到门边就一把抱住了他。他两只手里都是东西,没法回抱,只能用脸颊碰碰她说:“惊喜吧,幸福吧?”

“惊喜个屁幸福个鬼!”夏花放开他,一拳头打在我胸口说,“过分,这等大事也敢瞒我!”

“是我的主意。”毒药说完,把那袋子礼物交到我手里,拎着酒瓶径直走到餐桌边,对着犹如在梦中的阿南说道:“伯父,我来陪你喝酒,可好?”

他叫他伯父,这个称呼不知道他在心里斟酌了多久。但不管如何,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彬彬有礼,言行举止无懈可击。不得不承认,和当年那个混蛋小子相比,他早就已经脱胎换骨犹如新生。此时此刻,如果我是阿南,我想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地方。

“爸,对不起。夏泽来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走上前跟阿南解释,心里真是紧张到了极点。

“是,是有点突然。”我的紧张好像也传染给阿南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欢,欢迎。马卓,快去加副碗筷。”

“要怪就怪我。”毒药说,“我怕夏花知道,不让我上门。”

“当心现在也被赶出去哦。”夏花用筷子敲着桌边恐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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