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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北京,温度已接近零下10度。

走出办公楼,我没注意地面的冰雪,脚底一滑。幸亏走在我身后的方律师拉我一把,我才不至于摔跤。

“马卓,我送你吧。”方律师说。

尽量不麻烦别人是我的宗旨,但现在公车地铁都没了,这么冷的天,就算打车估计也要等上好一阵子吧。我正在犹豫,忽然就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肖哲。尽管他戴着一个厚厚的雷锋帽,脸挡住了一大半,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他站在一根电线杆的旁边一动不动,好像在和它比赛谁能更直一些。在他左脚边上,放着一个安安静静的生日蛋糕。

他应该是看见了我,但他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他维持这种“另类麻豆”造型到底有多久,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被冰冻了,以至于智商思维统统归零。

“谢谢你。”我对方律师说,“我可以自己回的。”

“有人接,我就放心了,明天见。”方律师的眼光望向马路对面,了然于胸地拍拍我的肩,转身走了。

我一路小跑到肖哲面前,抬起头看他。雪花不知何时细细地飘起来了,路灯下,肖哲的眼神显得空洞而又奇怪,像是被谁念了什么跟立定术有关的咒语。

“喂!”我用力推他一下,大声向他喊,“发什么呆呢!”

他还是不理我,我就知道他又开始犯病了。不用说,一定是埋怨我忙得太晚了,没能和他一起庆祝生日。

“今天好多事情,所以一直加班到现在。”我伸出一只手替他把地上的蛋糕拎起来,另一只手拖住他说,“我们快去路口打车吧,快要冻死了!”

他挣脱我,闷声闷气地说:“你真的是加班吗?”

“你以为呢?”难不成他以为我在办公室唱卡拉OK?

“为什么要加到这么晚?”

“没忙完呀。”

“都忙什么呢?”

“肖大律师,”我没好气地说,“我都工作一天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审问我了?”

“你骂谁呢,”他说,“可别叫我律师,我最烦律师。”

我瞪他一眼。

“那个人,我看不顺眼。”他终于说到正题上,“没事拍你肩干吗,动手动脚的人最没修养。还有啊,我见过实习的,没见过像你这样实习的,小心别人打着工作的幌子……”

我没等他说完,把蛋糕放回到地上就走。我最烦他喋喋不休的时候,肖哲从来就是一个电台男——像一台冰冷的收音机一样不厌其烦地兀自播放,以为这样就叫沟通了。更关键的是,既然见面只想教训人,他何必这样深更半夜天寒地冻等在这里!

“马卓!”他在我身后大声喊我。

我没理他,不给他点颜色看,他说话永远都不知道轻重。

“马卓同学!”他又喊,但语气明显委婉了许多,“你又错过我生日了,难道连句道歉也没有么?”

我走回去,扬起手腕上的表对他说:“你看清楚了,11点55分,你还在过生日,大寿星,对不起,生日快乐,OK?”

“我来不及许愿了。”他焦灼地说。

我弯下腰,三下两下替他拆开蛋糕,找到蜡烛插上,问他:“有火不?”

“有必要这么前卫么?”他一面充满怀疑地问,一面却很配合地蹲下身来,掏出打火机递给我。

我把蜡烛点燃,他不看着蜡烛,却偏偏看着我的脸,小声夸我说:“你总是这么有创意,佩服。”透过他厚厚的眼镜片,我发现他的眼底有一层浅浅的灰,嘴咧着,活脱脱像一只青蛙。我看了看手表对他说:“快点许愿啊,过了12点或许就不灵了。”

“许什么好呢?”他把他的雷锋帽取下来塞进怀里,双手合十,闭上眼,叹口气说道,“好像每一次许愿都是许这一个,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能真正实现。是不是应该趁早换一个,才算是聪明呢?”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这些又长又唠叨的自问自答的话,一阵疾风已经迫不及待把蜡烛给抢先吹灭了。

还好他没注意,估计正沉浸在他那些美好的愿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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