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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南和毒药合力撞开卧室的门时,夏花竟然已经光着脚,攀援上了高高的窗台。我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

她住的这间本该有护栏的,但不知为什么从我这个角度往她身后看,根本看不到护栏的影子,只看到窗外的夜色黑得诡异,看不到一点点光亮。而且,因为屋内有暖气,所以夏花只穿了一件棉袍,整条腿都光着跪在铝合金窗台上,面对着北方呼呼呼的寒风,正在尝试着努力让自己来个“自由降落”。

不得不承认,和洛丢丢的那种做秀跳楼相比,夏花这个实在是太惊心动魄。

“夏花,你给我下来!”阿南声音抖得不像话。谢天谢地,那个护栏做得特别牢也特别密,这让她根本没有可以往下跳的可能。

“你们敢搞掉我的钱?!”她转回头,睁大眼睛,把“我的”那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就像我们刚刚一起打劫了她一样。

“那是我的救命钱,你们知不知道!”她尖叫起来。

阿南跑上前去拉住她:“你先进屋来,有话慢慢说。”

“滚开!”她用力推开阿南,泪眼婆娑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敢骗我?你知不知道我弄那些钱有多不容易,没我的同意,你没权随便还回去!那是我拿命换来的,你们晓不晓得!”从哽咽发展为呜呜哭泣的她,一只手扶着窗户架,另一只手在玻璃上用力拍着。玻璃颤动着,噼里啪啦震天响,整面玻璃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进来再说好不好?”阿南求她,伸出双手想要搂住她,但她不理,还拿脚踹他。一只脚悬空,她就更站不稳了,像在表演杂技。就在那时,只见毒药一个箭步上前,将她从窗台上生生地“拔”了下来,像扔一只枕头一样扔在床上。

我迅速将窗户关上,插销插死。

“小心摔倒!”阿南正要去扶她,可她打了一个滚又一跃而起,冲到角落里拿起新买的那双高跟鞋,对我们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我半蹲着没被砸中,几乎悉数全砸在阿南身上。阿南没办法,只能将她双手按住,没想到她对着阿南的脖子就是狠狠的一口。

“你有完没完!”毒药怒吼一声,将她扯开。阿南顾不上自己,心疼地扑过去抱住夏花说:“轻点,别伤到她。”

“猪头,你别碰我!”她愤怒地推开阿南。自己却一不小心撞到床角,狠狠摔到地上。

我走过去扶起她,坐在床沿上,替她整理好衣服。她全身都在发抖,想起医生说过她千万不能情绪激动,心里就慌了。

“你先冷静嘛。”我哄她。

“我没法冷静!”她摇着头,用手指着毒药撕心裂肺地喊着,“我他妈从小就知道钱重要,你问问他,是不是,没钱,没活路!……我都半条命进棺材的人了,那点儿钱你们拿着替我善后算我求你们成不成成不成啊?傻X!”

我从没这样面对面见识过她的彪悍,像是活脱脱见到另外一个人似的。

毒药走上来,拍拍我的肩说:“马卓,你带伯父出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我和阿南对望一眼,阿南的眼中有犹豫,但我走过去,拖了一把他,他便顺从地跟着我出去,将房间留给了他们姐弟俩。

桌上的饭菜早冷了,也失去了先前让人充满食欲的色泽,本该开开心心的一顿年夜饭,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屋外已经有人开始在放鞭炮,每家的电视声都开得好大。新年到,新春到,处处歌舞升平一派大好时光。只是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阿南坐到沙发上,手插进头发里,不肯说话。

我安慰他:“没事的,总有个过程,她接受了就好。”

“也许不该瞒她。”他叹息,“撒谎总是不好。”

我侧耳听里屋,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坐了一会儿感觉无趣,我端着鱼头进了厨房准备把它热一热,鱼头倒进锅里的时候,阿南跟了进来,对我说:“马卓,今晚我要送他去宾馆,家里没地方住。”

“我知道,”我说,“他自己早就定好宾馆了,不必担心。”

“你也知道……”他有些犹豫地说,“要我接受,也要有个过程。”

“知道的。”我说,“没关系。”

他搓着手,像表决心一样对我说:“当然如果夏花的病好了,其实我也可以不跟她在一起的……”

“爸,”我打断他,“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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