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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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关大楼院子  白天  外景

蒙自海关大楼院内,叶润名和另一名同学在拉着一条横幅,将它悬挂起来,叶润名退后,端详着是否挂好,横幅上书:纪念卢沟桥事变一周年  勿忘国耻  砥砺前行!

林华珺端着募捐箱走到叶润名面前:募捐箱放哪儿?

叶润名走到台前右侧:就放这儿吧。

两人一起安置好募捐箱,虽然已经分手,但依旧配合默契。

这时,程嘉树和叶润青一起走了过来。

程嘉树:我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叶润名:你们找地方坐吧,都布置好了。

叶润青:有我哥他们呢,用不着你这个病号!

叶润青拉着程嘉树在凳子上坐下。

准备工作结束,闻一多、朱自清、冯友兰、裴远之等师生们也到齐。

阿旺带着一些蒙自的乡亲们也走了进来。

闻一多来到横幅下面,缓缓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声音低沉:联大的老师同学们,蒙自的父老乡亲们,今天距卢沟桥事变爆发恰好一周年。也就是说,我们对日本侵略者的抗击已经整整一年了,但是侵略者还没有退却,我们的抗战之路,还要持续,而且更加艰难……同学们,我们在这里虽然远离战火,暂时安顿,但不要忘记,我们的父母亲人、兄弟姐妹、乡邻同胞还在战火中煎熬,我们的国家尚处危难之中……

在闻一多慷慨激昂的讲演中,同学们深受感染,纷纷喊起口号:誓死力争,决不放弃!赶走日本侵略者!中华民族万岁!

阿旺率先走上前,把钱投进了捐款箱,其他教授也纷纷起身排队捐款。

叶润名和叶润青等学生紧随着上前捐款。

程嘉树把自己口袋掏空了也只有两块钱:我只有这么多。

叶润名:捐款不在多少。

程嘉树有些不好意思地放进募捐箱。

林华珺将身上有限的钱放入捐款箱,又拿出一个小包裹,问叶润名:可以捐衣服吗?

叶润名:当然可以。

林华珺打开包裹,里面是她母亲为她做的华贵的衣服。

阿旺等乡亲们受到感染,陆续上前捐款捐物。

囊中羞涩的文颉隐在人群后面,趁大家都在捐款,悄悄离开。

南湖边  黄昏  外景

夕阳柔和的光洒在南湖湖面上,清风荡漾的湖边,三三两两的同学或坐或站,或读书或谈心。

叶润名和裴远之并肩前行,边走边聊。

叶润名:裴先生,这几天读毛先生写的《论持久战》,让我豁然开朗。我不仅从这本书中了解到了这场战争的前途,也同时明白了,人要立足现在,但却不能困于眼前的处境,而是要想到明天,乃至更远的未来……

裴远之: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从殊死抵抗,到战略相持,再到战略反攻,这是一段漫长的路程,需要一个强大的支点。这个你想过没有?

叶润名一愣。

裴远之:持久战中最重要的就是坚持。“速胜论”要不得,“亡国论”危害更大。放眼古今中外历史,在战争中一旦出现众多失败主义者,离大败就不远了。

叶润名思索着:就是说,抵抗外敌侵略的力量依赖于我们每个人。只要我们对这场战争存有信心,那么战胜的结果就是可见的。(看到裴远之点头)您刚才说到支点,应该就是信心。

裴远之:准确说,应该叫信念。

叶润名:对,身处逆境而正义必胜的信念!

裴远之欣赏地看着叶润名,笑了:润名,快毕业了,现在你怎么想?

叶润名:毕业是学业的截止,更是事业的开始。裴先生,我决定了,我要去延安。

裴远之审视地看着叶润名:这次你和林华珺商量了吗?

叶润名:不必了。个人情感上,我和华珺已经互相放下了。华珺会找到她的人生伴侣的。也许,已经找到了。

裴远之愣了一下:你是说,程嘉树?

叶润名:等她想好后,会有答案的。

裴远之:这样啊!

叶润名:裴先生,你不要误会。我对革命事业的选择与这段情感的结果无关。我和林华珺谈过,对这段情感,我们倍感珍惜,相互理解。对分手,虽有遗憾,也有释然。有一段时间,当我把感情投入到卿卿我我时,却并没感觉到本应有的甜蜜和幸福,只有荒废时光、不务正业的内疚。后来,我终于明白,小情小爱不是我的幸福,小我成就不是我的理想。我不断追问:当此国难当头之时,我的人生追求和幸福在哪里?当此民不聊生之时,我的人生价值和理想在哪里?经过深思熟虑,我得出结论,毕业后去延安是我义无反顾的唯一选择。

裴远之:好。我理解你,支持你!

忽听一声招呼:两位原来在这里,叫我好找啊!

两人回头,看见阿旺家的管家正朝他们走来。

裴远之:管家先生,您找我们有事?

阿旺家的管家笑着打拱:明天是我家阿美小姐的成人礼,阿旺先生和阿美小姐让我来邀请两位先生参加。

叶润名:成人礼,好,我们一定到。

裴远之:润名,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得准备一下后天去昆明的东西。

叶润名:好的。

阿旺家的管家:话已带到,我就告辞了。

阿旺家饭店门口  夜晚  外景

阿旺家饭店门口,树立着一个由树枝、绿叶和鲜花扎成的拱形门。

程嘉树、林华珺、叶润名、叶润青等学生,还有很多人都聚集于此,无比热闹。

阿旺:欢迎各位乡亲,还有联大的师生来捧场参加我们家阿美的成人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向饭店门口,只见那里,阿美正身着盛装,锦衣华服,妆面鲜艳,款款走出饭店,走进拱门。阿美的美貌惊艳众人。

此时,作为司仪的阿旺妻子也是一身正装,走到门里阿美的面前,开始了询问。

阿旺妻子:阿美,你喜欢好吃懒做的男人吗?

阿美摇头:不,我喜欢勤劳勇敢的男人。

阿美说罢,目光落在叶润名身上。

阿旺妻子:你喜欢花言巧语的男人吗?

阿美摇头,看着叶润名:不,我喜欢踏实能干的男人。

阿美火热的目光让叶润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程嘉树捕捉到阿美的目光,看了看叶润名,又看了看林华珺,林华珺显然看在眼里,却毫无反应。

阿美把手搭在嫂子的手上,缓缓走过成人门,众人欢呼。

阿美身着盛装参加成人礼(图片来自《战火中的青春》电视剧剧照)

身穿传统服装的彝族少妇

同场转——

篝火升腾而起。

围绕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身着鲜艳服饰的少男少女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餐桌摆到了饭店门外,程嘉树和叶润名、林华珺、叶润青正在跳舞的人群外围,一起喝酒吃菜。

叶润青很意外:去昆明?哥,你怎么好好的明天突然就要去昆明?

叶润名:是临时决定的,裴先生要去昆明接教材,我正好一起去帮忙。

林华珺却好像并不意外:去多久啊?

叶润名: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

叶润青:华珺姐,你怎么一点都没反应!哥,你还说好好陪华珺姐的,怎么又变回老样子了,还变本加厉。

不等叶润名解释,林华珺:你哥快毕业了,他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

这时,几个小伙子忽然涌上来,把叶润青和林华珺拉进了跳舞的人群中,叶润青和林华珺也跟着欢腾的人群跳起了舞。

程嘉树也被阿花拽进了舞群,有姑娘上前拉叶润名,叶润名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跳。

跳舞的过程中,很多小伙子给林华珺和叶润青头上戴上鲜花。

叶润名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眼前的热闹。

这时,几个曾告过学生状的当地人端着酒碗走了过来。

一老者:叶同学,我们代表蒙自乡亲敬你一杯。

叶润名赶紧端起酒:我们是晚辈,该敬您几位才是。

老者:话不能这么说,你们来了,不仅帮我们灭了苍蝇老鼠,还开办夜校让我们蒙自人学知识、开眼界,以前多有得罪,还希望不要放在心上啊。

叶润名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端起酒碗与叶润名相碰,叶润名喝了一口碗中的酒,只听到近旁的程嘉树哎哟一声大叫。

跳舞的人群中,程嘉树大叫:谁又踩我一脚?

周围的少男少女都看着程嘉树笑,叶润名也笑,却不防一旁的阿美走过来,大力踩了叶润名一脚。

叶润名哀叫,转头看见阿美,苦笑:你是不是刚踩完程嘉树,没过瘾又过来踩我?

阿美:哪个要踩他嘛,我只踩过你一个人。

叶润名觉得有趣:你们这里的姑娘好有意思,踩人脚还挑人哪。你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踩起脚来力气还真大。

阿美:叶润名,你愿意送我一个礼物吗?

叶润名哭笑不得:踩了人脚还问人要礼物,当然愿意,今天是你的成人礼,你想要什么礼物?

阿美指着他上衣口袋里的钢笔:这个。

叶润名笑笑,取下钢笔:你喜欢就拿去吧。

阿美一脸娇羞地接过钢笔。

这时,程嘉树踮着脚,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从舞群里退了出来。

阿美:程嘉树,你怎么不跳了?

程嘉树:哪还敢跳啊?再跳下去,我这两只脚都要被踩废了。哎哟,好疼。

阿美哈哈大笑:傻瓜,你光知道脚疼,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上你了。

程嘉树停止揉脚,一脸不可思议:有人看上我了?还好多人?

阿美认真地:姑娘看上了你,才会踩你的脚,看上你的人越多,踩你的就越多,踩得越重说明越喜欢!

程嘉树听着,冷不防脚上又被踩了一下,忙看去,却是横眉竖目的叶润青。

叶润青啐了一口:呸,花心大萝卜!

程嘉树又抱起了脚:你也踩我,哎,你啥意思啊?

阿美:意思就是润青姐姐看上你了。

叶润青脸瞬间涨红:胡说!我又不是你们蒙自人。

她扭头走了。

程嘉树的目光则看向了林华珺。不断有小伙子给林华珺送花,林华珺头上已经插满了鲜花。

程嘉树:叶润名,这么多人向华珺献殷勤,你也不管管?

叶润名喝得有点多了:你说什么?

程嘉树懒得再跟叶润名废话,跑到林华珺面前,挡住再来送花的蒙自小伙子:这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

林华珺望着程嘉树一时怔愣。随后,程嘉树拉起她,再次进入跳舞的人群。

阿美的目光回到自斟自饮的叶润名身上,她没有察觉叶润名的眼神藏着淡淡的忧伤失落。阿美有点害羞地夺了叶润名的酒碗。

阿美:你不跳舞,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阿美拉起叶润名往人群外走,叶润名脚步踉跄,迷迷糊糊跟着。

两人经过文颉的身边,文颉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思索。

姑娘房  夜晚  内景

阿美领着叶润名来到姑娘房,推开房门。桌子上放着瓜果点心,随处可见的鲜花,将这个房间点缀得像阿美的脸庞一样明艳。

阿美先走了进去。叶润名有些顾忌,站在门外。

阿美招呼他:进来呀。

或许是她的纯真,让叶润名真的放下了顾忌,走进了姑娘房。他疑疑惑惑地走进来,打量着这显然是刚布置好的房间。

叶润名:这是什么地方?

阿美:这是我的姑娘房。

叶润名不明白:姑娘房是什么?

阿美很害羞:你先坐,我一会儿告诉你。

阿美让叶润名坐在桌旁,她去准备东西了。

阿旺饭店门口  夜晚  外景

篝火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旺,跳舞欢闹的人群也比原来少了。

叶润青踮起脚四处看:程嘉树,你看见我哥了吗?

程嘉树:这家伙不能喝酒,我估计他先回去了。放心,他那么大的人了,丢不了。

叶润青:那好吧。咱们走之前去给今天的女主角告个别吧……阿美,阿美……(拉住经过的阿花问)阿花,阿美呢?

阿花嘻嘻笑:不用找了,一定是带她的心上人去姑娘房了。

姑娘房  夜晚  内景

阿美准备好了瓜果酒食,然后点燃了桌子上的红烛。

当红烛被点燃的时候,气氛反而暧昧了起来,叶润名有点不自在。

阿美为自己和叶润名各倒了一杯酒,坐在叶润名对面,忍不住痴痴地盯着叶润名。

阿美:你真好看。

叶润名本来被她看得更加局促,听她说完这句,有点哭笑不得:我还是第一次听人用好看形容我。

阿美有些费解:你这么好看,他们都看不到吗?

叶润名忍俊不禁:你不是要告诉我姑娘房是什么吗?

她吞吞吐吐说不出口,索性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连倒了两杯,全部灌了进去。

阿美这才放下酒杯,壮着胆子:你知道成年礼对于我们这里的女孩子意味着什么吗?

叶润名似乎有点明白了,他更加不自在了,但强装镇定。

叶润名:意味着什么?

阿美:成年礼就意味着一个女孩子可以在姑娘房里,和自己的心上人约会……

叶润名起身:那我来这里太唐突了,我先回去了。

他往门口走去,没想到阿美已经抢先一步拦在了门边,挡住了他的去路。

阿美背靠着门,醉眼迷离:叶润名,我有话想对你说。

叶润名:阿美,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

不等他说完,阿美已经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先听我说……我……我……

她话还没说出口,身体已经软绵绵,无力地顺着门溜了下去。

本来气氛已经让叶润名尴尬到极致,不知如何收场,此时看到阿美的样子,他既好笑又无奈,只好叹了口气,把阿美拦腰抱起来。有什么东西从阿美身上掉了出来,叶润名看去,是那只自己送给阿美的钢笔。

叶润名转身走到床边,轻轻放下阿美,并盖上薄毯,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阿美紧紧抱住了。

阿美抱着他的手,像抱着一个最心爱的娃娃一样,甜甜地笑着。

阿美闭着眼睛嘿嘿傻笑着:叶润名,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啊,天上的,地下的,你都知道,你能教给我吗?我也想像你一样,什么都知道……

叶润名哭笑不得。阿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叶润名拿起钢笔,找到一张纸条,在纸条上写下:阿美姑娘,谢谢你的抬爱,我已经心有所愿,这只钢笔我用了多年,现在将它赠予你,望你好好读书学习,以后能成为有用之人。——叶润名

南湖边  夜晚  外景

程嘉树送林华珺和叶润青回宿舍的路上,叶润青手里把玩着一朵本地小伙送的花,又帮林华珺掸去衣服上花朵的残叶。

叶润青:华珺姐,这里的人好偏心,给你戴那么多,我才只有几个。

林华珺笑:谁叫你打扮得这么光彩照人,吓得别人都不敢靠近。

叶润青:真的?

一直不太说话的程嘉树开口了:你们知道这花代表什么吗——

程嘉树忽然收住了话,拦在了两人前边。

叶润青:你干吗?

此刻林华珺和叶润青才看到,两个巡警正从前方走过来,为首的,正是当初打程嘉树那位。

程嘉树把林华珺和叶润青护在身后:你们快走。

他暗暗攥起了拳头,巡警一步步走近。

叶润青也明白了:该不会是上次打你们的人吧?

林华珺情急之下拉住了程嘉树:一起走。

此时的她,终于难掩关切之情。

叶润青看在眼里。

经过三人旁边,巡警却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走了过去。三人松了口气。

程嘉树看着巡警的背影:居然没找我们茬。

叶润青:说明我们做的一切都没有白做。

程嘉树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上,林华珺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抓着程嘉树的手臂,她赶紧松开。

林华珺:走吧。

她已经率先离开,程嘉树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复杂,跟了上去,叶润青读着他脸上的表情,心里有些别扭,也往宿舍走去。

姑娘房  早晨  内景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和衣躺在床上的阿美脸上。阿美缓缓睁开了眼睛。忽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四处查看,发现屋内只有自己。

阿美又在口袋里摸着,可是找不到钢笔,她焦急地四处查看,忽然眼睛落在了桌子上。

阿美走过去,看见那张叶润名留下的纸条,纸条上面,压着的正是叶润名送给阿美的那只钢笔。

阿美攥着钢笔,把纸条贴近胸口,感受着那种温度。少顷,她开门冲了出去。

海关大楼院子  早晨  外景

叶润名与裴远之即将出发,林华珺来送叶润名。海关大楼院外,两人相对而站。

叶润名:……润青一向任性,你多担待,夜校的事情,估计也够你忙的了,照顾好自己……

林华珺:你也是。

叶润名迟疑了一下:我们分手的事,你没有告诉嘉树?

林华珺:现在的我没有心思去想感情的事,妈妈的病情尚不确定,未来何去何从,我不知道……

裴远之从街那边走过来,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林华珺:你们该出发了。

叶润名:华珺,你喜欢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肩上,其实可以尝试着让关心你的人替你分担。

林华珺微微一笑。

叶润名坐上了马车。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品味着他的那句话,林华珺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阿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还穿着昨日那鲜艳的成人礼服装。

林华珺:阿美,你这是……

阿美喘着气:叶润名,我找叶润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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