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1 / 2)
润茗茶馆 白天 内景
茶馆角落里,丁小五正盯着一道物理试题“设有一金属线圈及一磁铁,如何使用磁铁而使金属线圈发生电流?此种事实,有何应用?试举二例”思考。
程嘉树:这是南开大学33年物理考试的习题,你先做,有问题就问我。
丁小五:好。
看到丁小五认真解题后,程嘉树便走到双喜身边,双喜正趴在桌上,一笔一画写字,写的全是菜名。
程嘉树:不对,建水豆腐的“建”上面没有点,罚写两遍。
双喜:少爷,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程嘉树瞪了一眼:还少爷!那就五遍。
双喜:我……
程嘉树:再说就写十遍了。
双喜:好好好,我写!
程嘉树:不努力,其他食堂师傅就超过你了。
双喜偷偷白了一眼程嘉树,可又一边乐呵呵地开始罚写。
阿美捧着上一次程嘉树给她的《论语》大声朗读:子在川上……嘉树哥哥,这个字念什么?
程嘉树:曰,子在川上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阿美摇头:不知道。
程嘉树:意思是孔子在河道上说。
阿美:为什么要去河道上说,不能在街道上说吗?
程嘉树:嗯……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这时,毕云霄也举起了手:老师,我也有问题。
程嘉树走到毕云霄身边,一把打下他的手:捣乱啊!
毕云霄:嘉树哥哥,我的实验课怎么办?
程嘉树跟毕云霄打趣道:你啊,就把《普通物理学实验》从前到后,再从后往前背一遍。
这时,裴远之走进了润茗茶馆。
毕云霄:裴先生,跟您汇报一下,我们群社这位小组长实在太严格了。
双喜:我也能做证。
裴远之看到大家学习气氛甚好,很欣慰:我倒很欣赏这位学术股小组长的严格作风。
阿美给裴远之倒上一杯茶,随后又坐在一旁大声朗读《论语》。
程嘉树:裴先生,您不会是专程来表扬我的吧?
毕云霄:你想得美!
裴远之:暑期快到了,群社打算组织夏令营活动,我有几种方案,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双喜也放下笔,拖着椅子凑了过来。
裴远之:一是学习小组暑期课程,第二围绕抗日救国我们可以排演戏剧、组织歌咏队,三是去乡下调研。你们觉得如何?
毕云霄:我支持围绕抗日救国开展社团活动。
裴远之:嘉树呢?
程嘉树:我与云霄想法不同。
裴远之:说来听听。
程嘉树:我一到昆明就投入到学业中,又因为转系一刻都不敢怠慢,所有时间都用在课本和实验中,甚至都还没好好认识这里。我想趁着暑假到云南各地走走,像当初步行团从长沙到昆明一样,用脚丈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毕云霄看着程嘉树:可以啊,程嘉树,把游山玩水说得这么高端!
程嘉树:少来。
裴远之:说来正巧,嘉树的想法正好契合了学校“国情普查研究所”的研究课题。陈达教授正在组织进行县域社会行政调查研究,不如我们也申请作为一个调查小组,参与到其中,大家以为如何?
毕云霄:我举双手赞成,没能参加步行团是我毕生的遗憾!
其他同学也踊跃报名:我也要参加!
裴远之:嘉树,你统计一下想参加调查小组的同学人数。
程嘉树:好。
裴远之:虽然现在学校很多理工科的实验研究受到了条件制约无法开展,但社会是一个大课堂,当你打开视野,走出学校,你会发现能做很多以前想不到的事,我们应当好好利用这个假期。
大家纷纷鼓掌。
西南联大男生宿舍 白天 内景
男生宿舍出现了一个景象,几乎每个铺位上都摊放着或多或少的行李,大家来回穿梭,十分忙碌。
“我们去飞机制造厂实践。你们化学系呢?”
“曾先生联络了云南化工厂,带我们去体验生活。”
“我们更有意思,去重灾县做田野调查,收集害虫样本。”
“我们也一样。先生认为要研究地质,就要融入大自然中去。实地勘察这里的陆地景观,搜集资料再加以归类和分析,才能保持思想活力。”
宿舍的一侧,程嘉树带着几个男生打背包,毕云霄也在其中。
程嘉树:将被子对折再对折,折成四折,然后左右各叠一次把被子摞起来叠好。背包绳一长一短,先拿着对折的那部分搭在被子上。
程嘉树做一步,其他人也跟着做一步。
毕云霄:行啊程嘉树,这背包打得有模有样,步行团没白待!
出身于军人家庭的毕云霄对于打背包自然不陌生,很快就打好了一个漂亮的背包。
有男生看着手里的背包绳不知所措,怎么也折不好,气急败坏地将背包绳扔在一边。
男生:实践就实践,学这个干吗?
程嘉树看着那男生,想起了当年润名教自己打背包时的情景,一时愣神。
毕云霄:社会实践、田野调查也是集体统一活动,即便不是军事化管理,也要注重纪律性,而且打背包、裹绑腿也会给旅行带来便利,当然要学了!
男生心不甘情不愿地捡起背包绳。
毕云霄转头见程嘉树发愣:想什么呢?
程嘉树回过神来:叶润名教我打背包的时候,我的态度跟他一样。
毕云霄拍了拍他的肩膀。
见那个男生还是打不好,程嘉树拆掉自己已经打好的背包。
程嘉树:我再示范一遍。背包绳一长一短,先拿着对折的那部分搭在被子上,然后用右手套着绳子将被子翻过来……
其他不会的男生也全部跟着程嘉树的动作开始学习。
毕云霄看着程嘉树,仿佛看到了叶润名的身影……
西南联大文颉宿舍 白天 内景
文颉小心翼翼地把雪花膏、衣服等东西包好,放进了箱子里。又将自己的衣服、课本等压在上方,十分珍惜地注视着。
这时,宿舍外传来同学的声音。
同学(画外音):文颉,快点,要集合了。
文颉把箱子盖上,拎着出了宿舍。
西南联大男生宿舍外 白天 外景
程嘉树、毕云霄、李丞林等群社同学打着绑腿、穿着草鞋,背着背包,一副参加军训的模样从宿舍走出,煞是整齐壮观。
裴远之等在宿舍外,看到他们这番模样,既诧异又赞许。
裴远之:真不错!
程嘉树:步行团烙下的,不打绑腿、不穿草鞋都不舒服。
毕云霄看到裴远之惊讶的反应,像是找到了知音:裴先生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
裴远之笑了:群社的力量。
这时,祝修远带领着文颉等三青团成员也路过这里。他们拎着皮箱、戴着小帽,打扮得十分精致。
祝修远:裴先生,你们群社也参加县域社会调查活动?
裴远之:正是!
祝修远:你们去哪儿?
裴远之:玉溪。
祝修远:巧了,同一处。
程嘉树听闻此次调查小组的目的地竟然是在玉溪,怔愣住了。文颉注意到程嘉树的反应,得知程嘉树也去玉溪,心情复杂。
几辆马车到了,文颉等三青团成员将行李交给马车夫。
祝修远:裴先生,你们怎么去?
裴远之:步行。
祝修远:那我们可要快你们一步了,加油。
裴远之:玉溪见!
马车载着祝修远、文颉等三青团成员而去。
裴远之、程嘉树和毕云霄等人看着他们,再看看自己,感受到了某种不同。
裴远之:出发!
程嘉树和毕云霄走在了最后面。毕云霄凑到程嘉树身边对他说:都八九个月了,也该去看看华珺了,不知她现在什么样了。
程嘉树心情复杂,感受到内心的迫切、紧张、犹豫……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对于毕云霄的话,他不置可否。
空镜:白天 外景
乡间,崎岖的红土地被太阳炙烤着。
空镜:白天 外景
一栋残破的土房,院子围栏里散养着几只鸡,除此以外就再无其他。
农户家院子 白天 外景
程嘉树等人走进院子,只见一位满头银发、身形瘦削的老人从屋内走出,到围栏边喂鸡。
裴远之介绍道:大爷您好,我们是西南联大的师生,想对这里的人口状况进行社会调查。
老人:哪里的?
程嘉树:西南联大。
老人:哦!我知道你们。
毕云霄:您怎么会知道我们?
老人:中学来了个女老师就是你们学校的,我听大孙女说的,她们在学校放假的时候去那里免费上课。
程嘉树想起了什么,心里一动。
毕云霄看了他一眼,故意问道:大爷,那位老师是不是姓林?
老人摇头,一边喂鸡一边答:姓什么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因为路远,每次上课大孙女就起得特别早。回来后还盼着下一次再去,可喜欢那位女老师了。
程嘉树的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了笑容。
裴远之:大爷,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老人:76。
裴远之:那您家几口人?
老人起了戒心:你们问这些做什么?
程嘉树:大爷,我们来这里做人口调查,了解这里有多少户,多少人,都多大岁数,一家都几口人,了解以后,我们还会统计并且分析。不光问您,我们还会挨家挨户地走下去。
裴远之:我们希望这些调查能对云南贫穷救济、公共卫生、教育普及等社会基层事业的开展有帮助。
老人摆摆手:这些我听不懂,但我信你们,进屋说吧。
大家开心地随老人往屋里走去。
农户家堂屋 夜晚 内景
铺着厚厚干草的地上,毕云霄、李丞林等人已经呼呼入睡。
堂屋一角的油灯下,程嘉树看着疲累一天的同伴,一种满足感在心里升腾。
他在本上记录下今天普查的数据:
……
这时,李丞林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了毕云霄的脸上,毕云霄梦中呓语一句,就又睡去。
面对此情此景,程嘉树笑了。
接着普查的数据记录,他继续写道:今天,我们调查了30户、150人。某一瞬间,我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步行团,不由得想起了你,润名。云霄说我像是被附体了,我也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了你的力量。叶润名,我会让你为我们骄傲!
程嘉树将日记合上,而这正是叶润名曾经的日记本。
这时,裴远之走到程嘉树身边问他:嘉树,还不睡?
程嘉树摇摇头:睡不着。
裴远之:走,屋外说去。
程嘉树随裴远之一起走到了屋外。
农户家小院 夜晚 外景
月光下,两人坐在农家小院里。
程嘉树:裴先生,今天我想起了步行团,也想起了叶润名。
裴远之:哦?
程嘉树:当时我们走进了一个靠种植罂粟为生的村子,有个叫贵生的十几岁的孩子,要养活抽大烟的父亲、病重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可他从未放弃过生活的信心。
裴远之:我听润名提过这件事。
程嘉树:我当时想捐钱帮助贵生,闻先生说,捐钱只能缓一时之急,救一人一家之穷。真正的帮助是改造和建设社会,首先我们自己要成为一个有用之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有用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有用的人,但是至少这次人口普查是一件有用的事,可能会真正帮助到这个家庭的事,我心里特别痛快!
裴远之听闻,十分欣慰,他抬头看看天,对程嘉树说:你看,今天的月亮真圆。
夜空中,风清月皎,静谧温和,北极星格外明亮。
程嘉树也抬起头:小时候我奶奶说,人死以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不知哪一颗是叶润名……
裴远之:有的人本身就是星星,光芒璀璨,无论他是活着还是死去,都会照耀着、影响着身边的人。
在这清风习习的夜晚,皓月当空,程嘉树和裴远之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与怀念中。
玉溪县城客栈外 白天 外景
几辆马车停靠在了路边。
祝修远、文颉等三青团成员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从马上下来后,祝修远指挥着挑夫把他们一行人的行李搬进客栈。
文颉一路护着手中的行李箱,一刻都不松手。他看向远方,小声地跟另一位挑夫边说着什么,边比画着方位。
祝修远:大家先把行李安放好,一会儿我们先去县长家拜访,看看有什么能够先了解的,以便开展后续调查。
文颉:祝先生不好意思,我暂时不跟你们同去了。这里有个朋友,我想去看看她,很快就回。
祝修远神秘地笑笑:是去看林华珺吗?
文颉不好意思地笑了,默认。
祝修远:好,那你就直接回客栈会合。
文颉点头,拎着他的行李箱朝着刚才挑夫比画的方向走去。
乡下昆华中学教室 白天 内景
文颉刚走进学校,就听到教室方向传来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林华珺(画外音):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孩子们(画外音):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文颉走到教室外,看到林华珺正在带领一群小女孩诵读这首《登鹳雀楼》。
一位女孩举手问林华珺:林老师,黄河是什么河?
林华珺:黄河是母亲河。
女孩接着问:那,黄河在哪里?
林华珺:黄河在中国北部,流经了好多个地方。
女孩:林老师,我们现在在哪里?
林华珺:我们现在在中国的西南方。
女孩:林老师,我想去看黄河。
其他女孩也十分踊跃。
“林老师,我们也想去。”“我们也想看黄河。”
林华珺:会有那么一天的!同学们再跟我一起念一遍《登鹳雀楼》。
孩子们:登鹳雀楼……
乡下昆华中学教室外 白天 外景
已经下课,文颉和林华珺边走边聊。
文颉有意解释着:这次是学校组织了社会调查,刚好路过,顺道来看看你。
林华珺笑笑:我挺好的。
文颉:华珺,都已经暑期了,你怎么不回昆明?难道学校不放假吗?
林华珺:放是放了!现在来上课的都是附近村里的女孩。这里不重视女孩的教育,家里常常不愿意花钱让她们上学,甚至很小就给她们订了婚,到现在还有缠足的。
文颉:所以你想借着暑假办免费夜校?
林华珺点点头:是的。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教师宿舍门口,文颉习惯性地直接走进了林华珺的宿舍。
乡下昆华中学教师宿舍 白天 内景
介于上次文颉的表现,林华珺不愿再和文颉走得太近。
林华珺站在门口,委婉地下逐客令:文颉,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不要耽误你跟小组会合。
文颉像是没听懂林华珺的意思:不耽误。社会调查不过走个形式罢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文颉看到宿舍里其他老师的床铺已空,只有林华珺的书桌上还放着教材。
文颉关切地:你一个人住这儿不害怕吗?
林华珺:有什么害怕的,一贫如洗,我要是贼都懒得光顾。
文颉:可这穷乡僻壤的,尤其现在暑期,这里只有你一个女孩子,实在太危险了,要不我留下和你一起教孩子们读书吧?你还记得咱们在蒙自配合得多好。
林华珺:不用了,孩子们的课业我应付得来。文颉,社会调查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更值得你去做。赶紧回去吧。
林华珺再一次下逐客令。
文颉点点头:阿美的作业我给你带来了。
文颉打开箱子,把阿美的作业本递给了林华珺。他顺势从包里拿出了在胭脂铺挑选的雪花膏。
文颉:华珺,我给你买了一瓶雪花膏。
这瓶雪花膏彻底暴露了文颉的心思,林华珺本能地后退一步。
文颉:很香的,你试试?
林华珺:我不能要。
文颉本能地以为林华珺是觉得礼物太贵重。
文颉: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今时不同往日了。忘了告诉你,我加入了三青团,这次社会调查也是随团一起来的,三青团福利很好,有助学津贴可以拿。而且我听说随着加入时间越久、职位越高,钱就会越多。
林华珺皱眉:文颉,加入社团是为了更好地参与实践活动,不是为了拿钱。
文颉:当然,我加入社团也是为了参与实践活动。我只是想告诉你,往后你不用过得这么辛苦,我会照顾你。华珺,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
林华珺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想要打断他:文颉……
文颉:你先让我把话说完!可能你已经忘记了,但我永远也忘不了在长沙的时候,当所有人都污蔑我、看不起我的时候,只有你安慰我,告诉我不必太悲观!也只有你懂我,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在我内心早就感觉干枯的时候,是你让我感受到了雨水的滋润。从那个时候起,我就……
林华珺不想听,打断他:文颉,咱俩是同学朋友,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
文颉:我可不是只把你当同学和朋友。华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照顾你。叶润名不在了,程嘉树也不管你了,但我会一直陪着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林华珺开口:在我心里,你只是同学、朋友,现在是,以后也是。
文颉:为什么?你对我就……
林华珺打断:对不起。
文颉:是因为叶润名?还是因为程嘉树?华珺,叶润名已经死了,程嘉树只不过是个不负责任的纨绔子弟,就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他情绪激动,情不自禁拉起了林华珺的手。
林华珺受惊,迅速甩开,恼怒地:文颉,请你自重!你走吧。
文颉不依不饶:我不走!除非你能给我一个理由。
林华珺:够了!
她的怒火震慑住了文颉,文颉终于冷静了一些。
林华珺:该说的话我已经说清楚了,你再这样,我们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林华珺后退一步,退到门口:请你离开!
文颉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林华珺:对不起,我,我太冲动了,你早点休息,我,我改天再来看你。
文颉欲走。
林华珺看到雪花膏还放在桌上:这个雪花膏,你拿走吧。
文颉回身拿起雪花膏,低头离开。
玉溪县城客栈 白天 内景
文颉一脸阴沉和挫败,拎着行李箱又回来了。刚走进客栈,就遇到祝修远等人要往外走。
祝修远:文颉,你回来得正好,县长安排了接风宴,邀请我们过去吃饭。
文颉:祝先生,我不太舒服。
祝修远:你没事吧?
文颉: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
祝修远:那你歇着好了,下次集体活动可就不准不参加了。
文颉脸唰地红了:祝先生,你们等我放下箱子,马上就来。
祝修远:别紧张,和你开玩笑的,我们走了。(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见到朋友了吗?
文颉摇头,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
乡下昆华中学外 白天 外景
程嘉树问裴远之:裴先生,下一户咱们去哪儿?
李丞林累得有些喘不上气:哎呀,我不行了。裴先生,咱们能稍稍喘口气再出发吗?
裴远之看了看其余几人也都有些疲惫,唯独程嘉树精神饱满。
他想了想,道:要不就原地休整一下吧,养足精神好上路。
大家纷纷席地而坐,或喝水,或重新打绑腿。
程嘉树看到毕云霄脱了草鞋,脚上起了血泡,便自告奋勇:我来帮你挑!
毕云霄表示怀疑:你……真的会?
程嘉树胸有成竹地拍拍自己:我好歹也是走过3500里的人,脚上长过的血泡比你起过的茧子都多。
毕云霄:程二少爷不得了了。行,那我可就把性命交到你手里了。
程嘉树:小题大做。
李丞林:程嘉树,我也起了血泡。
其余几人也附和道:我们也是。
程嘉树:别着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程嘉树蹲在地上,认真地为毕云霄挑血泡。
这时,裴远之走到他身边,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幽幽地说了句:嘉树啊,前面就是昆华中学了,去看看她吗?
程嘉树手一抖,只听毕云霄一声哀号“程嘉树”,接着一阵大笑声,响彻乡间。
乡下昆华中学 白天 外景
一眼能看到头的几间简陋的屋子,都不足以称之为“校舍”,程嘉树看到眼前此景,不由得感到揪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未迟疑便向学校里走去。
此时正值暑假,学校里空无一人。
程嘉树走过红土地、路过教室……每一步、每一处经过的地方,他都仔细打量着,试图寻找林华珺的痕迹。
终于走到教师宿舍门口了。
程嘉树耳边回响起裴远之的叮嘱。
裴远之(画外音):走到尽头,最破的那一间便是教师宿舍了,一到那里你肯定能认出来。
程嘉树矗立在门口,良久。
他盯着门口,仿佛视线能穿过这一道门。期盼、紧张、退缩……复杂的心情让他现在忐忑不安。
程嘉树深呼吸了几下,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做出敲门的手势,只是很快又将手缩了回来。
程嘉树自我安慰道:程嘉树,不就是见个面嘛,怕什么?
程嘉树鼓起勇气敲门了……期盼的声音并未响起,他继续敲,还是无人应答。
他将手放在门上,稍微用了点力,门被推开了……屋里没人。
程嘉树既松了口气,又感到失落。
乡下昆华中学教师宿舍 白天 内景
程嘉树踏进宿舍,屋里除了床、书桌和凳子外,几乎空无一物。
他目光扫过——打着补丁的床单、斑驳的茶缸、一小碟咸菜……
看到林华珺在这里的生活痕迹如此简朴,程嘉树鼻子一酸。
书桌前,摆放着整齐的备课资料,程嘉树指尖轻轻触碰。他看到林华珺的小提琴也放在一角,往事被勾起。
闪回——
小提琴乐声隐隐传来,程嘉树被吸引。
一个长发女孩正微闭着眼睛,忘我地拉奏着小提琴。她的头发随着音乐的抑扬顿挫,在夏夜微风的助力下,肆意飘扬挥洒。
她回头,一张忧伤的林华珺的脸。
接回现实——
程嘉树沉浸在回忆中,情不自禁拨动琴弦,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他回头……
相隔数月,四目相对,终于重逢。
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彼此,谁也没说话,谁都不想也不知要如何打破沉默。
时间过去了一阵,林华珺率先打破沉寂,她举着手里的暖水瓶,对程嘉树抱歉地笑笑:还挺沉。
说着,就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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