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势同水火(1 / 2)

加入书签

《易经·天地否》九五爻辞曰: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孔子解释这句话说: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有人这样诠释这句话:“因为心存忧患才能长久安宁,因为心存死亡的顾虑才能保障长久生存。”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有经历了坎坷艰难才懂得珍惜平凡的生活,只有在死亡的河里蹚过一次的人,才会明白活着的意义。

整个北郊墓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林立的墓碑像一个个孤独伫立的身影,在寒风里默然无语。

我坐在肖衍四的坟前,用衣袖拂去碑上的尘土,把酒倒给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瓶酒灌到肚子里。只几秒钟的时间,血便猛地冲到了头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腿脚发软,于是抱住肖衍四的墓碑,身体不由自主地慢慢滑倒了下来。

我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按了一会儿太阳穴,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下,找了一块大石头放在肖衍四坟前的桂树下,然后从身上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尼龙绳,打好结,挂在桂树上,心里说:“师父,我去陪你了。”把头伸进了绳结里。

二十多年的光阴,只要我踢开脚下的石头,便如风一样轻轻吹过,什么都不会留下来,烦恼、伤感、痛苦也会随风飘散,天堂里应该没有陷阱和恩怨吧。

我的脚刚要离开石头,有一只手扯住了我,我低头看时,却是肖衍四。

“天一,你要干什么?”

我看到肖衍四,不由得吃惊地叫道:“师父!”

肖衍四解开绳套,把我放下来,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说:“天一,我教给你易经八卦,本意是想让你的生活能好一些,没想到却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坎坷。这虽是你命数如此,但也确是难为你了。”

一提到“坎坷”二字,我把头埋进师父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师父,我想跟您去了,我太累了……”

“傻孩子,人活着不就是劳累来了吗?你年纪轻轻的,尚未侍孝父母,怎么可以做这样的蠢事?从来好事多折磨,都是九苦一分甜。人的命数里总是要有劫有难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天不亡我,哪有我自取灭亡的道理!”

“可是,师父……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大难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您老人家要是活着就好了……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用《易经》为别人释疑解惑,可自己总是陷于困惑中呢?为什么我指点别人的祸福,可自己总是祸事不断呢?师父,这到底为什么?”

肖衍四慈祥地笑笑说:“天一,你一定不要对《易经》有任何怀疑和怨言。学《易经》,光有兰心蕙质还不够,还要忍耐,孤独、贫穷、伤害都是一种磨炼,只有经历了生活的磨炼,你才能悟透这个世界,才能把《易经》用到极致,所以。你一定不要抱怨世间给你的一切不公。没有不公,不公其实是上天给你的财富,是擦亮你慧眼的圣水。好了,孩子,我知道你现在正走在沼泽里,沼泽过去了就是坦途,就是阳光,就是新鲜的空气,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怎么坚持?我没有他们要的东西,他们就抓住我的亲人不放,我势单力薄,无力反抗,只能俯首领辱。我作为三尺男儿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了,不想再忍气吞声地苟活下去。

肖衍四说:“天一,我留给你的那句话,你忘了吗?

“没忘。”我嘴里答应着,心里却说,要不是这句话,我心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啊。

“没忘就好,你尽快赶去吧,等你找到了梅花易数的秘诀,你就会明白,你现在的烦恼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烦恼。佛家有句话说,不要浪费你的生命在你一定会后悔的地方。你是时候离开了。”师父语重心长地说完,一转身就不见了。

我大叫:“师父,师父,弟子还有一事不明……”我忽然想起还没问明白他是不是“梅花圣手”呢。

在二锅头的作用下,我的胃里一阵翻腾,我趴在冰凉的石头上拼命呕吐起来,一直吐到腹内空无一物。坐在地上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心里不见清醒,却更加糊涂,我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怎么会看到师父呢?如果死了,又怎么会吐酒?

遥遥地有个声音说:“折腾够了吗?折腾够了的话上车吧。”

我惊愕不已,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周正虎的司机刘成站在远处看着我,冲我招手。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刚才我在做梦?

刘成看我茫然的样子,皱着眉头,很无奈地走过来,拉起我说:“还没醒酒呢?别想了,刚才是我救的你,快上车吧,周局在车上等着你呢。”

原来我一出周正虎家,他就让刘成开了车一直在跟踪我。

车里温暖如春,周正虎脸上挂着一种轻视的笑说:“周大师啊,我以为你买了酒跑这儿来作法呢,没料到是跑这儿寻死来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人家折腾你,你应该也去折腾人家才对啊,怎么拿自己瞎折腾。唉,看来你这个风水先生也有解不了的难题啊,还是我来帮你吧。”

我胃痛得刀绞一样,头也痛得撕裂一般,捂着太阳穴说不出话,心里想,你早这样我也不用受这一回罪了,还差点给师父做了伴去。

“天一啊,你就是犟,早要听我的话,哪会有这一遭罪,”周正虎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样说,“别以这你懂《周易》,会看风水就万事不求人啦。这世上人和人都是相互依存的,无亲无故无朋无友,这江湖可不好走啊。好了,今后你就做我兄弟吧,既然是我兄弟,哪有看着你被人欺负不管的道理,走,我去你家会会那个姓陆的。”

周正虎此时很有一位江湖老大的气派,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让我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在我家里,周正虎不怒自威地朝沙发上一坐,一言不发,挨个把屋子里的人看了一遍,他的气场完全把陆成伦一伙震住了。陆成伦三个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这是哪座山上下来的神仙,不敢造次。

“你是陆成伦?”周正虎瞅着陆成伦问,“我听说我兄弟欠了你们一百万哪?这账是怎么算的,再给我算一遍好不好?”

刀疤脸瞄了一眼站在周正虎身边的司机刘成,反问:“你是哪座庙里的和尚?想管闲事是吗?拿一百万放在桌子上再说话。”

刘成身材高大魁梧,不苟言笑,听刀疤脸如此轻慢,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喝道:“你丫的少放肆,站一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刀疤脸没想到刘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脸涨得通红,就要发作。

陆成伦拦住他,脸上堆笑说:“我兄弟不会说话,请见谅,这位大哥,既然你愿意替周大师出头,那么请问尊姓大名……”

刘成说:“这是大都市公安局周……”

周正虎说:“好了,陆老板,我是谁不重要啊,我们解决好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把你那个小九九再给我算一遍,我看怎么就得赔你一百万啦,合情合理的话,钱一分不少你的。如果你要成心敲诈勒索的话,恐怕是我们要换个地方说话了啊!”

陆成伦点点头说:“原来是公安局周局长,久仰大名,这个我明白,这样吧,我单独算给您听。”

陆成伦说着冲他的手下做了个手势,那两个人走了出去。

周正虎也吩咐我和刘成去阳台等候。

我不知道陆成伦到底想干吗,既然是他和我之间的账要算,为什么又不让我在场,偏要单独和周正虎算账。我心里尽管有疑惑,但此时我只一心想化解危机,已经顾不了许多了,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周正虎和陆成伦两人商量了十来分钟。周正虎走到阳台来,低声对我说:“天一啊,这个事还真有点麻烦,陆成伦的后台老板是一位副省长,那老爷子对白白丢掉一个项目很生气,看来不花点钱是过不去了啊。我和姓陆的说好了价钱,先给他五万块钱,然后等我当了一把手后,想法把公安局的宿舍楼工程交给他,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的头有些大,怎么着就给他五万块钱啊,还要给他工程,我太冤了呀,这明明是一个陷阱,怎么就没处说理了呢。

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头顶上罩了一个巨大的网,我像一只无助的飞蛾一样,在网里撞来撞去,越缠越紧,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