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符双魔(2 / 2)
桃儿惊魂未定,还抓着我的手不放,不过手上已是汗涔涔的,我说:“桃儿,你放开我,我的手快被你抓断了。”
桃儿这才回过神来,却不肯放开,只是稍稍松了松劲,问我:“火在她手上转动,怎么烧不坏她?”
我说:“那是一团燃烧的草纸,她不停地转就是怕火在手上停留久了会烧到自己,这没什么奇妙的。”
桃儿将信将疑,用另一只手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说:“她的叫声太吓人了,若真是有鬼的话,也被她吓跑了。”
我们两人正窃窃私语,屋内的灯忽然熄了,接着房门洞开,只见两个巫师楼上楼下一阵飞跑,将所有的窗户全打开了,白衣女人仍然飘到院子中间,面对房门盘腿而坐,黑衣男人则盘腿坐在房门处,两个人中间点了一炉香火。男人唱了一首歌诀,前几句没听清是什么,后四句很是清晰:“太上老君赐宝剑,天降大任我开坛,同道同门休靠近,牛鬼蛇神任我斩。”
白衣女人把横在腿上的木剑擎起,指向空中,喝道:“天符双侠在此,魔邪恶鬼快来受死!”
我一听“天符双侠”这个名号,不由大惊,这对男女是四道神之一西魔“天符双魔”无疑。他们自称是侠,江湖上人称是魔。听钱通海说,他们与平常巫师不一样,得一种异常彪悍的巫术真传,作法时从不叫人旁观,也没有人敢旁观,因为他们的法术施开,只要被其罩上,非死即伤,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桃儿不知厉害,探头去看女魔舞剑,我忙把她拉到我身后,在她耳边低喝:“不许乱动!”
中国的玄学门派众多,即使是同一种术数,因为师承不同,习者的修为不同,也是各有手段,巫术就更不用说,按地域分,南派以江西为主,辐射广西一带少数民族地区的诅咒法术,以针刺火烧画像、木人、名字,施下诅咒为主,这一派多把恶魔撒旦作为祖师供奉。西域一派是从印度传过来的,现在以川西一带流行,《史记·龟策列传》载:“蛮夷羌虽无君臣之序,亦有决疑之卜或以金石,或以草木,国不同俗。然皆可以战伐攻击,推兵求胜,各信其神,以知来事。”这即是讲的川西羌族的一种巫术,比较正统,类似于北派的占卜之法,但也有一种比较神秘的巫术,源于五斗米教,可以水上生火,也可以祸隐三代,包藏祸心的人若掌握了,其害无穷。天符双魔生在川西高原,巫术却是融会南北东西各派之长,运用起来完全不管章法不遵古训,只要出得价高,从不管正邪,一概下咒作法。一般巫师作法,都是留得三分余地,驱逐为主,很少开杀戒,这两魔头却是佛挡杀佛,鬼挡杀鬼,不管良莠,先灭之而后快。
我听男魔口尊太上老君,想他们是得了五斗米教真传的,因为五斗米教尊太上老君为祖师爷。可惜了五斗米教的盛名,被这两魔头借了来为非作歹,不知多少冤魂将怨恨都记在了太上老君头上。
听钱通海说,有一姓何的开矿富商,为人亦算良善,虽家财不菲,从无为富不仁之举,反而是常常扶危济困,口碑甚佳。只因他的矿与另一矿相邻,两矿间常有口舌是非,另一矿主又嫉妒他的矿脉好,于是不惜重金,请天符双魔对何家作法诅咒。没出一年,何家的矿上出了大事,死了好多人,何家赔尽家财,又坐了几年监牢,其父母年迈不堪折磨,含恨离世,何家被整得家破人亡,从此流落异乡。
据说天符双魔不仅一战成名,而且成了另一个矿主的股东,坐拥千万财富,家里盖起了三层豪宅,出入豪华轿车。
这个故事没完,那个矿主后来得了一场大病,险些一命归西,双魔为他治好病后,矿主把矿拱手让给了双魔。其中奥妙旁人也都看得清楚,只是没人敢说,这就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恶人自有恶人磨。
自从双魔拥有了亿万身家后,已经很少再游走江湖,为几斗米折腰了。但是很多人还是慕名相请,以求一赐法术消灾解难,双魔也是不胜其烦,托了一个相熟的人做他们的“前台接待”,类似于经纪人,据说每月只出来一回,算是调节一下心情,也是温习法术。钱财对双魔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听说有别人解不了的难题,不收分文也必躬亲一试,要的是一种成就感。
老罗能请得动他两个,想来定是罗家的这个风水暗劫具有挑战性,激起了双魔的兴致,想大显一回身手,以展示他们的不凡巫术,维护“天符双魔”名号的尊严。
如果天符双魔真能破解了罗家的暗劫,那也算是积了一份善业。我心下思忖,不管双魔是善是恶,毕竟人家有言在先,“同道同门休靠近”,我躲在暗处看人家施法,总是不够光明磊落,可是这当口想出去也是无路可退了,只能硬着头皮等双魔作完法再相机行事。
桃儿躲在我身后,又被我手按住,整个身子动弹不得,她把嘴唇贴在我耳畔,送声入耳道:“你要让我看看他们是怎么作法的。”
我反身对她耳语道:“双魔的法术很凶狠,如果被他们的法术碰到,你就会像霜打过的鲜花,顷刻间就蔫了,不是我不许你看,实在是看不得,好生待在我身后,不要动。”
桃儿这才噤若寒蝉,老老实实伏在我后背上一动不动了。
女魔将木剑冲天空一指,画了一个圈,口中念一道咒语,突然剑锋朝下,在地上一撑,整个身体悬浮到了离地一尺多的空中,男魔双手运功对着女魔不停发力,像是在助她一臂之力。
道家有很多法术是匪夷所思的,世人都当是神话,有人说没人信,即使是亲眼所见,也因为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而认为是幻术。可是道家的延寿术、驻颜术、肉身不腐术已有定论,连现代科学都承认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在有些著作里被人为地夸大了。
我看到女魔将身体提到半空,而且可以保持很长时间,虽然知道这和武术中的轻气功类似,但也不免惊诧,惊诧天符双魔看来绝不是浪得虚名。
我不明白的是,她将身体悬到空中的用意,这和她的巫术有什么关系。
我正疑惑间,只见女魔白衣翻飞,木剑舞了一个大周天,口中诵道:“上神在天天助我,中神有眼快躲开,下界神灵莫来犯,妖魔鬼怪来受死……”
女魔口诀诵罢,“扑”的一声落到地上,一个旋转,白衣旋成莲花,手中木剑在地上“哧哧”有声划了一个圆,这时男魔已点燃火纸,沿着那个圆撒了一圈,火落在地上不灭,女魔在圈里,男魔在圈外,两人如同两条黑白太极鱼,交错跑动,说是跑,不如说是飘更确切,因为根本看不到他们脚步移动,也听不到脚步落地之声。双魔转了不知多少圈之后,忽然合二为一,背靠背都站在了圆里,四只手伸开,口中齐念一道听不懂的咒语,只听得院子里的树木花草树叶像被疾风劲扫过一样,“哗哗”作响。
我看得眼花缭乱,竟然忘了伏下身子,随着树叶的声响,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有股腥咸的气体自胃里顶了上来,一张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接着就是一阵呕吐。
双魔正专心作法没防备,被我的鲜血冲了法术,双方如被点了穴道一样怔在原地,但是很快看到了我,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箭一般射了过来,提起我的衣领暴喝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坏我们法术!”
巫师作法,也如武林高手练功,正提气丹田,任督二脉贲张,被我一口鲜血一喷,巫术自破不说,一吓之下,不教这双魔走火入魔已是万幸了,他们怒不可遏也是在情理之中。我张嘴想表示歉意,可是话没说出口,人已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我听到桃儿怯怯地解释:“这是我家……”
天符双魔恨道:“我们在此作法,这里就是我们的法坛,谁靠近谁死,你等着给他收尸吧!”
桃儿听闻此言,又见我已然是气息奄奄,不由大放悲声:“求求你们救救他……”
天符双魔冷笑一声:“我们不光救不了他,你们家这祸事也无人可破了,自生自灭去吧。”
我耳边只有“飕飕”风声,再也听不见人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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