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姻缘2(1 / 2)
寺庙乃清修之地,衣食住行,样样都不适合林钰养伤,是以当日她便跟着锦衣卫下了山。
然而山路湿泞,马车难行,王月英年事又高,便只好留在寺中,等过些日天晴了再做打算。
王月英与李鹤鸣相谈之事林钰并不知情,她见了李鹤鸣,仍是恭恭敬敬唤一声“李大人”,道一句“有劳”。
她下山时依旧骑的马,但这回没与李鹤鸣同骑,而是由泽兰牵的马。
林钰体弱,做她的贴身侍女,少不了需要使力气的时候,是以泽兰与寻常侍女不同,是习过武的练家子。
拳脚功夫学得半精,勉强能入眼,不过身体结实,便是一般的男人都没她四肢强健。
下山时,最前方何三领着锦衣卫开路,后面泽兰一手撑伞、一手牵着马与林钰并行,李鹤鸣骑马落在最后,恰好将前方正悄声说密话的主仆收入眼底。
林钰披着雪白的薄绒氅,一双浅碧色绣鞋自裙下露出个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抱着只小手炉。
雨声响,主仆二人的声音压得低,饶是耳尖的李鹤鸣也听不太清两人在说什么。
两人说了一会儿,雨声渐渐弱下去,李鹤鸣听见林钰小声问了一句:“莫不是听错了?”
泽兰正说及兴起,压根没注意到这低弱的雨声,笃定道:“文竹都说我生了双了不得的狗耳朵,我怎会听错,那位锦衣卫大人当时定然在和李大人聊教坊司的姑娘!还说上次见过!”
林钰听罢,蹙着眉心,将信将疑地抬高伞檐,扭过头悄悄看了看身后的李鹤鸣。
她记得,徐青引说他有位心爱的姑娘,莫不是教坊司里哪位罪臣之女。
她这一眼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却不料恰对上李鹤鸣看向她的视线。
他双目如鹰,好似听见了她们在说什么似的。
泽兰见此,忙伸手将林钰拉回了头,急道:“你别看啊小姐,你这样看李大人都知道我们在提他了!”
林钰的身体被暖炉捂得发热,脑子却昏得厉害,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抿了下唇,微微弯下腰小声问泽兰:“那怎么办?”
泽兰呆呆摇头:“不知道。”
她有些后怕地道:“李大人如果猜到了我们在说他坏话,会找小姐你的麻烦吗?”
林钰听见这话半分不乐意,她坐直身与泽兰拉开距离,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认真道:“分明是你要拉着我说他坏话,为何是找我麻烦?”
泽兰被林钰梗得说不出话,瞪直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是小姐你说想听小秘密的!”
林钰不肯认,她将手背贴上暖炉,轻声道:“你若告诉我是他的小秘密,我就不听了。”
身后的李鹤鸣听见这话,撩起眼皮凉凉看了林钰的背影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日色渐晚,等一行人行至山脚,雨也停了下来。
当李鹤鸣远远见到山下来接林钰的人,才明白过来王月英为何那般情急地请求他保密林钰失踪之事。
山脚除了面色焦急等着的林靖,还有一个身姿颀长、容貌俊逸的少年——礼部侍郎家的三子,杨今明。
正是此前李鹤鸣在山中质问林钰是否是她找好的下家。
杨今明年纪轻,比林钰还小两岁,今年才十六。
当年林郑清大寿,林钰隔着屏风抚了一曲《良宵引》为林郑清贺寿,屏风后身影曼妙绰约,十四岁的少年一见倾心,当时心头便种下了情根。
可惜少年情窦初开得太晚,那时的林钰已和李鹤鸣定了亲事,杨今明只能将这份情意珍藏于心。
两年过去,少年的情根不仅没枯死,反而在听说林家退了与李鹤鸣的亲事后,枯木逢春般又活了过来。
精神抖擞,比起李鹤鸣这棺材脸朝气了不是一星半点。
晚秋天寒,林靖已在这山底站了快两个时辰,他出门出得急,酒囊水袋一律未拿,眼下焦得口干舌燥,看着身边杵着个杨今明就心闷。
尤其这小子还明晃晃地打着他妹妹的注意。
杨今明在大理寺拜了大理寺卿秦老为师,每日除了办案就是办案,许是在大理寺呆久了,杨今明的性格比同龄人要稳重些。
但十六岁的年纪,能稳到哪儿去?
林靖并不喜欢杨今明,倒不是因为别的,就只因他太年轻。年轻气就浮,沉不住心,不适合林钰。
林钰身子骨弱,得找个年长几岁、会疼人的来照顾她。
杨今明这样的做朋友可以,但若当妹夫,是万般入不了林靖的眼。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钰的婚事林靖说了不算,得由林郑清和王月英做主。
王月英倒很属意杨今明,有意与杨家结亲。
杨家家世不敌林家,杨今明又一心爱慕林钰,林钰若下嫁过去,有娘家撑腰,总不会受累。
但在这事儿上,林靖不管王月英怎么想,他瞥了眼目不转睛盯着山路的杨今明一眼,道:“天都快黑了,杨公子再不归家,令堂可要着急了。”
这话说得杨今明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孩,赶人之意溢于言表。
但杨今明并不生气,他双手抱臂站在马前,信口胡诌:“今日山间雾气浓郁,山上怕是在下雨,难得美景,我多看几眼,等雾散了就走。”
山间白茫茫一片,压得满山绿林抬不起头,就是等到明早,这雾怕都散不了。
他借口倒找得好,连陪着林靖在这儿过夜等人的理由都有了,是铁了心要见林钰一眼。
林靖心烦地背过身,只恨此前在街上撞见杨今明那会儿他问自己去哪儿时,自己怎么就脱口答了他“去灵云山脚接家母与小妹”。
他若口严些,此刻也不必看他在这儿碍眼。
正烦着,几道若隐若现的人影渐渐出现在山脚的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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