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算计1(1 / 2)
入冬,寒气卷过长街,满城梅花渐渐露了花苞。
杨今明的母亲这日借了个赠花的由头来拜访王月英,有意无意地提起杨今明属意林钰。
王月英满意杨今明这个女婿,林钰却觉得他年纪太轻,是以她借病躲在院中,并未去大堂见客。
杨母赠的是一棵檀香梅,说是走水路从襄阳远远运来都城的,废了不少人力物力。
檀香梅是蜡梅上品,开花早,蜜香浓。用来赠人,算得出手阔绰。
文竹遣人将花搬进林钰的院里时,这棵檀香梅已开得黄花满枝。
浓郁香气随风涌入室内,林钰从书中抬起头,朝窗外看了一眼,问泽兰:“哪里来的花香?”
泽兰放下手里绣得七歪八扭、不知是鸳鸯是水鸭的荷包出去询问,片刻后拎着文竹的耳朵火气冲冲地进来:“小姐!这小子擅作主张,将杨夫人送的花给您搬进来了!”
“松开、松开!疼呢泽兰!”文竹捂着耳朵直叫唤。
他狼狈地歪着脑袋,向椅中端坐的林钰解释道:“小姐,是夫人让奴才把花放您院子里的。”
林钰闻言叹了口气,同泽兰道:“松开吧,待会儿文竹的耳朵要被你揪掉了。”
泽兰这才松手,还瞪了文竹一眼。泽兰手劲重,文竹可怜巴巴地揉着被揪得通红的耳朵,不敢多话。
林钰起身往屋外去,问道:“什么花?闻着是腊梅香。”
文竹回道:“是蜡梅,说是叫什么檀香梅还是什么磬口梅的,我也不识得,听着倒很名贵。”
林钰站在门口看着院中那棵一人多高的腊梅树,摇头道:“不能要,叫母亲退回去吧。”
文竹一时聪明一时笨,不解道:“为何啊小姐?闻着好香呢,比一般的蜡梅香气都浓郁。放咱们这院子里,各个屋都是花香气。”
泽兰气得踹他:“你听夫人的还是听小姐的,你明日去夫人院里侍奉算了。”
这话说得重,都骂上他不忠了。文竹一听立马止了声,半句没再多问,忙叫人把树又抬了出去。
文竹走了没一会儿,林府看门的司阍又匆匆将一封信送到了林钰跟前。
今日难得热闹,半刻不得清净。刚坐下喝了口茶的林钰又将书收了起来,心道今日怕是看不成了。
她问司阍:“谁的信?”
司阍回道:“不知,是一个小孩送来的,说是一名非亲非故的人。”
非亲非故?
林钰一怔,低头看了眼信上封口完好的漆,她松了口气,对小厮道:“有劳。”
她说着看了泽兰一眼,泽兰见此,从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打赏给司阍,司阍一喜,接过银钱退下了。
待人离开,林钰拆开信件读起来,越看,她面色越凝重。读至最后,面色已有些发白。
泽兰见她脸色不对,关切道:“怎么了小姐?信中说什么?”
林钰没答。她起身,将信扔进屋中火炉烧透了,道:“快去叫人备马车。”
泽兰茫然道:“去哪儿?”
林钰抿唇:“……李府。”
寻常人拜访,按礼数该是要提前呈上拜帖。但当林钰敲响李府紧闭的侧门时,开门的仆从像是知道她要来,直接将她请了进去。
比起寻常高官名门,李府可谓门可罗雀,冷清至极。
府中山水俱全,却静得连鸟鸣都听不见一声。
林钰头顶帷帽,帽檐薄纱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
她一路上沉默地随着引路的仆从绕过山水往深处走,最后,领路的陈老停在了一扇月洞门前,恭敬道:“姑娘,到了。”
林钰抬眼看去,门后是一弯透彻的清湖,围着一座静谧的院子,湖上铺了一条石板小径,小径尽头便是院门。
林钰头一次来李府,不识得路,也不知这儿通往何处,但看这院前布局,显然这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
她出声谢过陈老,在月洞门前立了一会儿,才孤身往里去,瞧着有点以身伺虎的味道。
林钰还未进院,先闻到了一股浅淡的梅香,抬头一看,一棵三人多高的梅树从院墙支出一道苍劲粗壮的褐枝,枝上点着几只深红的梅花花蕾,因还没开,香气也浅。
梅与腊梅相似,却非同一品种。
林钰出门出得急,离开时杨夫人还在府中,她此刻见了这梅树,不由得想起杨夫人赠来的那株腊梅,也不知母亲还回去没有。
她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听说杨家往林府搬了一株名贵的檀香梅,比起我这梅如何?”
林钰思索得入神,猝不及防听见旁人的声音,被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她转身,透过帽前薄纱看去,说话者着飞鱼服挎绣春刀,身高腿长,面相俊冷,不是李鹤鸣又是谁。
自那日街上一别,林钰已有半月未与他见过,只偶尔在家里会从父兄口中听说他的名字,大多时都与王常中的案子联系在一起。
王常中一案未结,李鹤鸣该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今日林钰登门也只是存了侥幸,没想他当真在府中。
她敲门时本都做好了如若他不在,再跑一趟北镇抚司的打算了。
林钰有求而来,被吓了一跳也未多言,咽下胸口震得厉害的心跳,屈身行礼:“李大人。”
她面前垂着白纱,李鹤鸣透过白纱看去,只觉得她皮肤白得不见血色,唇倒是润,透着抹惹眼的润红色,像那含苞未放的梅花。
他绕过她往院中走去:“林小姐不在家赏花,跑到我这李府来做什么?”
林钰看着他的背影,忙抬腿跟了上去。
李鹤鸣步子大,走一步她得迈两步,他也不等,进了院子在梅树下的石桌坐下,拎起旁边炉上温着的热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钰听他说起杨夫人,心中难免有些震惊,她道:“锦衣卫当真是耳聪目明,杨夫人尚在林府,李大人这儿就得到了消息。”
李鹤鸣也不谦虚:“吃这碗饭,耳目不利,锦衣卫早该废了。”
他从茶盘里翻出一只倒扣着的茶杯,问她:“喝吗?”
林钰想了想,轻“嗯”了一声。
她慢慢坐下,取下帷帽放在桌上,从李鹤鸣手里接过热茶:“多谢。”
刚烧沸的水,入口火烫,林钰饮得慢,吹上好一会儿才抿上一小口。
李鹤鸣也不催她,等她润够了嗓子放下茶杯,才出声问:“林小姐还没答今日上门是要做什么?”
林钰觉得他是故意的,她登门时陈老一句不问便将她领进了门,显然是知道她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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