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徐青引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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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祖祠里供着数不清的祖宗灵位,因担心风雨烈日蚀坏了木质牌位,祠堂的窗扇常年由帘帐遮得严实。

门一掩,气氛厚重的祠堂便在静谧之下凭空生出了两分叫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感。

香火细烟缭缭,昏黄的烛火模糊照亮牌位上一个个或熟或生的名姓,徐青引跪坐在蒲团上,面色淡然地看着最下方写着“李风临”三个字的灵牌。

她的侍女远远站在亮光透入的门口,目光胆怯地扫过左右墙角的昏暗处,面色有些忐忑,显然有些害怕这供奉亡人的地方。

徐青引平日烧香拜佛,好似信奉鬼神,此刻倒是半点不怕。

她点燃黄纸丢入丧盆,一张一张烧得慢,每一张都撕开了才扔进去,落入盆中的一瞬便被火苗焚成了灰。

民间有种说法,纸钱若是没烧透,下面的人也就收不到这阴钱。

徐青引脸上没有方才见林钰时的热切笑意,火光晃过冷淡疲倦的眉眼,一身素净白裳,看着倒像个漂亮的女鬼。

她低声对着李风临的牌位道:“别怪我这几月不来看你,年前你那好弟弟将我从府里逐了出去,我不便来李府,今后怕也不能常来。这钱你自己在下面省着些花,用光了可就没有了。”

她一番话说完,祠堂又安静了下来,侍女不敢在这时候搭她的话,那冰冷的灵牌自然也不会回答她。

徐青引显然已经习惯了此刻这般略显冰冷的静谧,她也不需要旁人应她的话,继续道:“别怪我吝啬,怨我为什么不给你多烧些,我也没多少银子。你知我不是做生意的料,你留给我的铺子生意不太好,勉强能维持生计,再多也没有了。”

她烧完一叠纸,又拿起一叠继续:“前些日我回了趟娘家,来回路上耗去快二十日,想着回家看看家人。可拿不出钱,到哪都受嫌,往日一口一声‘姐姐’喊得亲热的铭哥儿不再热络,爹娘看我的眼神也颇嫌弃,话里话外都在怨我怎么如此没用,连你们李家这到手的金柱子都抱不稳。”

徐青引的话声略显悲凉,说到此处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们只会埋怨,哪知我没下过功夫,我都已放下脸皮甘愿给你弟弟的做妾室了,可人家不要我,我有什么办法?”

她絮絮叨叨地对着死人的牌位话家常,仿佛她那早亡的夫君还活着。

毫不避讳的话叫门口的侍女听见了,惊得心头发麻,她忍不住提醒:“夫人,这话若叫郎君的在天之灵听见了,怕是要怪罪。”

徐青引沉默了片刻,像是觉得这话好笑,反问道:“在天之灵?”

她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房顶,要看看这灵在何处:“他若当真在天有灵,为何这些年就只是冷眼看我在世间受苦,连场梦都不肯托给我?”

她低下头,嘲弄地勾了勾嘴角:“当初爹战死,他远在关外,婆婆一病不起,二郎又年幼,是我伏低做小去同外客周旋,受尽百般刁难。我遭人口舌,受人唾骂时他在哪?我无人依傍被外人怨恨时他又在哪?”

她说着,语气里透出分恨意,眼中也不由自主浮了泪:“有哪个女人如我这般,嫁与夫君多年只见过寥寥数面,到死连副尸骨都看不见!在李府最难之时,我不躲不避,同甘共苦,已是仁至义尽,他一走了之落得个轻松,不想活着的人是哪副鬼样子,如今有什么资格怪罪我?!”

侍女一路看着她熬到今天这地步,亲眼目睹这些年的不易是如何一步一步锉磨掉她的好脾性,见她对着郎君的灵牌痛诉,也跟着红了眼。

她的夫人,曾也是如春花般的好姑娘。

徐青引偏过头去,狠狠擦了一把泪,发间银簪滑出,摔落在地,发出“噌”一声脆响,她回头怔怔看着摔在盆边的银簪,半晌没动。

侍女见此,忙上前捡起银簪递给她,徐青引颤着手接过,低声道:“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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