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再爱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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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雪夜里,马车车檐上挂着的风灯在风中摇晃,映得李修面色一片绝望慌乱,再也不像平时那般云淡风清。

他上前去牵苏流萤的手,被她甩开。

苏流萤压下心头的伤痛,冷漠着脸一字一句道:“抱歉,我忘记不了。我忘记不了我跪在你家门口求你父亲出面救我阿爹,也是这样的大雪夜,我在你家门口跪了整整一宿……我更忘记不了你父亲不顾情谊,连块遮尸的白布也不肯施舍给阿爹,还硬逼着我退婚,与你断绝一切关系……”

“李修,我早已不是四年前的苏流萤了……可能,我也不再那么爱你了。”

拼尽全身的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苏流萤身子堪堪要倒下,却落里了李修的怀里。

他拼尽全力的箍紧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泪水滚下脸颊落到她的脸上,再合着她的泪水一起湮灭在冰冷雪夜里……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昨晚的城楼下我看到了你……你明明没有忘记我,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逼我放开你?为什么!”

以温润俊雅著称的李修,在这一刻却是痛苦的咆哮起来,像头受伤的困兽,绝望而又悲痛。

心已痛到麻木,苏流萤哆嗦着双手去推开李修,可是她的力气完全抵不过崩溃边缘的李修。

寂静的深夜,两人拥立站在街头,漫天的飞雪将紧紧相拥的身影湮灭,两人身上脸上很快覆上白雪,两颗滚烫的心也如坠进了无尽的黑暗与寒冷里……

再冷的冬夜,也抵不过两人此时心头的悲凉!

“李修,放手吧……就当我已死在了四年前……荣清是我的好友,她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对她……若你不娶她,我不会原谅你……”

话音落下,苏流萤张口狠狠咬在了李修的肩头,将她对他四年的爱,合着眼泪一起埋进了他的骨肉里……

肩头的疼痛远远比不过心口的撕裂。李修终是缓缓松开了怀里的人,面容已恢复成以往的平静清冷,更多添了一丝死寂。

他冰冷的双手捧着苏流萤苍白挂满泪痕的小脸,手指轻轻为她抹去嘴角上的殷红血渍,紧紧盯着她灰暗的眸子,惨烈一笑,绝望而又无力道:“好,我答应你,我娶她,我也会对她好……”

“可是,我不会爱她,永远不会……我心里早已被你占满,容不下半点空隙再接纳其他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心口剧烈的疼痛,苏流萤全身抑不住的颤抖。

下一瞬,她猛然退后两步,转身朝前踉跄跑去,落荒而逃——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推向了别的女人,她已没有力气面对李修、面对她自己……

漆黑的街头,在离马车不远的黑暗中,一道欣长的身影默默矗立良久,玄色衣袍上同样覆满了冰雪……

当苏流萤离开王府时,终是被赶回王府的南山看见。

虽然只是远远的看到一个背影,南山心里生过疑惑,回府时问起了门房,才知道方才确实有人来府上找过自己和世子爷。听门房一描述,南山立刻明白来人就是苏流萤。

进府后,南山去梨院向楼樾交完差后,告诉他方才苏流萤来过王府的事。

闻言,楼樾微微一愣——

大年初一,天色将晚,外面还下着大雪,她怎么会在这时候来府里找他?

想起白天发生在龙图阁的事,楼樾担心她是出什么急事了,顿时再也坐不住,不顾苏诗语的挽留,立刻从梨院出来,离府去找苏流萤。

他以为她见不到自己回宫去了,一路往宫里赶出,可是等到进宫去司设局,根本寻不到她人。

正在他准备出宫去找她之时,却是传来了宁贵妃在冷宫残忍杀害陈庶人一事。

此事,本是后宫之事,与他一个外臣没多大的干系。

可是,自从看到苏流萤跟在宁贵妃后面进了太庙后,楼樾心里明白,苏流萤与宁贵妃之间的交易远远不止找出小产真凶那么简单了。

所以,为了苏流萤,他也必须弄清事情的始末。

可是,陈庶人毙命于宁贵妃头上的凤簪,并且当时屋内只有两人在,除了宁贵妃再没有其他人有机会对陈庶人下手……

接下来宁贵妃被贬禁足,睿智如楼樾,想到了苏流萤托付给他的绿沫,顿时明白了事态的不寻常。而宁贵妃出事,让他也不由越发的担心起苏流萤来。

出宫后,他冒雪四处寻找苏流萤,终是让他在街头看到了风雪中拥在一起的两人。

李修与苏流萤的对话他都听在心里,看着她狠心的拒绝着李修,看着她哭着在他肩头留下印记,楼樾的心里五味杂陈,一颗心死死的揪紧——

比起李修,他对苏流萤的执念更深。

从四年前汴州初遇,这份执念就深入到他的骨髓,再也走不出来了……

离开李修后,苏流萤冒雪朝小南里走去。

寂静的深夜里,脚踩在雪地里发出阵阵‘吱呀’声,这让她不由想起了云岭雪夜,她一个人独自在山上寻找楼樾的情景来。

那时,走投无路的她不自由主的将楼樾当成了她最后的依靠,担心他出事,一心要寻找到他。

可是,今日听了杏雨一番话后,她才发现,她却是连楼樾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不能再拥有了……

裹紧身上的衣裳,苏流萤咬牙一步一步独自往前走着。

她心里痛苦无措混乱,阿爹毫无头绪的案情、陈庶人死了、紫檀佛珠到底是谁的、还有她与李修之间的感情……每一桩每一件都让她崩溃绝望。

她浑浑噩噩的想着,以后,她要怎么办?天大地大,何处是她的归宿?

身心俱疲,她脑里‘嗡嗡’的一片轰鸣,全身冻得早已失去了知觉。下一刻,终是再也支撑不住,昏厥在冰冷的街头……

苏诗语盼了四年,终于盼到楼樾再进她的梨院,却没想到转眼他又决然的离开了。

她死寂的心房好不容易复燃,却转眼被浇灭,这种滋味比楼樾对她四年来一直的冷漠更可怕刺骨。

不顾外面的风雪,苏诗语连外袍都来不及披上,追着楼樾来到了王府门口,鼓起所有的勇气颤声问道:“世子爷何时回来?妾身在梨院等你。”

“不必了!”

楼樾回身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庞,想着苏流萤此时就在外面受着冰寒,越发着急着要寻到她,不由道:“你回去吧,不必等我。”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诗语全身一片冰凉,站在府门口久久不愿离开……

杏雨给她抱来披风披上,心痛道:“小姐,咱们进去吧,天气这样冷,会冻坏的。”

相对身体上的寒冷,苏诗语心里更冷。她站在王府门口不愿离开,执拗又绝望道:“不,我要在这里等世子爷回来!”

这一等,从落日等到深夜,苏诗语望眼欲穿,终于看到了楼樾回来的身影。

全身冻僵的苏诗语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顾不得发麻的双腿,欢喜的迎上去,却在看到楼樾怀里抱着的人时,瞬间变了脸色。

苏流萤紧闭双眼、面无血色的躺在楼樾怀里。

楼樾的脸色同样阴郁。

苏诗语哆嗦道:“世子爷,妹妹她怎么了?”

看了眼脸色发白的苏诗语,楼樾没有回她的话,而是抱着苏流萤急步朝府内走出,吩咐南山马上去叫府医。

苏诗语被他冰冷目光一看,心里发虚,身子颤了颤,而跟在她身后的杏雨看着楼樾带回了昏迷的苏流萤,更是吓得全身战栗,脸都吓白了。

她小心的躲在苏诗语后面,声音发抖道:“小姐……”

苏诗语知道她心里在害怕什么,但此时却顾不得她。眼见着楼樾抱着苏流萤去了楠院,她心口一窒,连忙追上去,急切道:“世子爷,把妹妹带到我的院子去吧……毕竟我是她姐姐,方便照顾她……”

“不必了!”

楼樾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径直将苏流萤带回了他的楠院。

府医很快赶过来,帮苏流萤仔细诊脉后,小心翼翼的禀告楼樾,说她是受刺激太深,心绪不稳昏厥了过去。

“何时会醒?”

楼樾站在床边,眸光落在苏流萤苍白的小脸上,神情冰冷,眸光里却难掩急色。

府医谨慎道:“回世子爷,这个很难说。姑娘脉相虚浮,心力憔悴,正是因为常年思虑过甚造成。老朽会给她开定心安神的汤药,希望姑娘服药后,能早点醒过来。”

听到府医的话,楼樾眉头皱得更紧,冷着脸挥手让府医下去煎药。

府医一走,楼樾来到外间,对南山冷冷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闻言,苏诗语与杏雨都怔懵的看着楼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南山却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转身出门了。

不一儿的功夫,南山押着门房和小厮过来。

看到门房小厮的那一刻,杏雨全身一冷,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淌。苏诗语也是从头凉到脚,木然的呆站着。

门房与小厮跪在院子里的雪地里,不停的朝屋内磕头求饶,求楼樾饶命。

楼樾一身凛然寒意站在廊下,眸光锋利冰冷,声音更是不带一丝温度。

“为何不通报?为何不让她进府?”

被楼樾的凌厉气势吓得全身发抖的两人,除了磕头求饶,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然而不等门房和小厮如实交待下午的事,站在一旁的杏雨已是支撑不住,从廊下滚到院子里,跪在楼樾面前,全身瑟瑟发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世子爷饶命……是奴婢,是奴婢拦下的。奴婢不知道是二小姐在府外求见,以为……以为是那些爱慕世子爷的野女子上门纠缠爷……世子爷好难得来趟梨院,奴婢不想打扰世子爷与小姐相处,所以才没有让门房通传……求世子爷饶命!”

闻言,楼樾神情毫不意外,眸光却越发的冰寒。

他早已料到是梨院的人做下的这一切,因为单是门房与小厮,楼樾料定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胆敢这样做。

眸光冰冷的看着痛哭流涕的杏雨,楼樾冷冷嗤道:“何时,本世子见谁、不见谁,论到你一个小小丫鬟来做主!”

杏雨全身抖得不成样子,匍匐在地吓是连话都说不出来。而苏诗语被楼樾冷酷的眸光惊到,更是被他冰冷的话句吓到。

若是楼樾怪责下来,只怕杏雨要没命了。

顾不得身份,苏诗语上前也跪到了楼樾面前,惨白着脸哀哀的为杏雨求情道:“爷,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教导无方,爷要怪就怪妾身吧,求爷饶了杏雨这一回……”

楼樾想起之前在梨院时,杏雨曾神神秘秘的将苏诗语拉到外面说话,心里顿时明镜般透亮,也越发的心寒。

他冷冷睥着脚下的女子,面色凝重,如墨的眸子看不到半点暖意,心里对苏诗语的愧疚之情也消散不见,语气冰凉道:“你求我饶了她,可你却没想过,在府外求见的是你的妹妹。你明明知道她如今孤苦无依,无处可去。若不到有急事万不得已,她何需在这样的大雪天,在万家团圆之时上门来找你这个姐姐。”

说到‘姐姐’二字时,楼樾的声音里带着毫不遮掩的讽刺之情,听在苏诗语的心里,像刀割一样的痛着,更是让她羞愧到无地自容。

其实,这四年里楼樾除了对苏诗语冷淡疏离,对苏家更是不理不睬,从不随苏诗语回过她的娘家,就算平日里在朝堂上见着苏父,也是淡漠寻常,根本不像是有着姻亲的亲家。

别人不理解,以为这就是楼樾的性子,冷漠不通人情。可在楼樾心里,却是一直恼恨着苏家当年对苏流萤一家做下的绝情事,更记着他们在苏流萤最无依无靠之时,弃她不顾。南院起大火时,苏家其他二房也是见死不救,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困在大火里……

这般无情无义的人家,楼樾自是不愿与他们多做交情,对他们也比对陌人生还不如。

原以为苏诗语会对自己这个命运多舛的妹妹多几份怜悯,令楼樾万万没想到的,平时娇弱温顺的苏诗语与苏家人一样,也是这般的绝然无情……

如此一想,他看向地上跪着的人,更是厌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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