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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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翊这边终于见识到亲姐姐的胡搅蛮缠时,另一边的温见宁也没有多好过。

在从理学院回去的路上,有认识的同学见到她,热心提醒她:“见宁,你快回去,你家里人找你来了。”

温见宁现在一听家里人三个字,心脏都会剧烈地跳一下,绝不是因为惊喜。

她踌躇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往宿舍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宿舍近前,远远地就看到前方一棵缅桂树下,站着温柏青和两名随从。再近一近,才发现两人是许久不见的王力兄弟。

她慢慢地走至树下,站在温柏青面前。

温柏青今日是穿便服来的,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留学回来的年轻教师。但他毕竟是出身行伍,哪怕随便在树下这么一站,锋锐的气质都扎眼得很。再加上旁边还站了两个大汉,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人,难怪引得不少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他盯了她一会,才道:“瘦了,头发怎么剪这么短?”

温见宁定了定心神,答:“在学校不方便打理。”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他们有两年多没见,彼此之间更加生疏了。

温柏青看了看路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发话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吃过午饭没有,我带你去下馆子。”

温见宁一声不吭地跟着他出了校门上车,最后被带去了城内的一间法国餐馆。

她对法餐兴致缺缺,点单的是温柏青。

两人相对无言地吃完了一顿饭,临到结束时,温见宁还是没忍住问他:“你不是应该在军中忙你的事吗,为什么突然跑到昆明了?”

“有公务在身。”温柏青答得很敷衍。

温见宁知道他不方便细说,也没有追问下去。

温柏青直截了当地问:“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温见宁不假思索,飞快答道:“继续在联大念书。”

“念完了大学呢,打算去哪里,做什么?”

温见宁顿了顿,鼓起勇气道:“留在昆明,若是可以的话就继续读研究生,若是不能我也留在这里,找所学校教书,平日没事写写文章,挺好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温柏青这才没再责备她,反而干脆利落地点了头:“好,如果这就是你的打算,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不拦你。不过有件事我必须问清楚了,你们女孩子总要嫁人的,你最近在学校里谈恋爱了没有?”

温见宁有些羞恼道:“我不嫁人,也不谈恋爱。”

“说什么胡话,”温柏青脸一沉,呵斥道,“你去问问你班里这个年龄的女同学,有几个家里没有订婚的。嫁人是早晚的事,你若是有了中意的人,我好让人尽早帮你打听底细;若是没有,我也好让你嫂子尽早给你安排一门亲事。”

温见宁气道:“封建,愚昧!现在不兴老一套了,你自己放着自由恋爱不谈,要服从你老师的安排,也就算了了,凭什么现在还想用这套来管束我?”

温柏青只是冷笑:“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温见宁这次真的急了,拍着桌子站起来要跟他辩论个明白。

可温柏青对她的一句话也懒得听,只吩咐道:“一会让王力他们两个陪你去好好逛街买几件衣裳,过两天我要到别人府上祝寿,别给我丢人现眼。”

他说罢起身理了理袖口,就扔下温见宁和王力兄弟待在这里,自己扬长而去。

温见宁给自己顺了顺气,才回过头对王家兄弟道:“他已走了,你们俩不必拘束,坐。”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有些局促地在她对面坐下。

当初他们兄弟二人离开北平后不久,就接到战报听说北平沦陷,都后悔不迭。

但当时他们已回到军中,部队即将开拔,他们也只能先上前线去。战场残酷无情,分秒间就可见生死,他们无暇再分心想起这件事。直到后来上面的长官下令撤退,他们从前线退下来时才接到消息,说温见宁已平安地从北平逃出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都跟随温柏青出生入死,一开口也替他说话:“三小姐,温长官他也不容易。从开始打仗以来,长官就被派到前线去了,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日子。可他心里还记挂着您,所以才让夫人来看着您。可是您又……所以他这次特意来昆明,也是为了您。”

温见宁却没那么容易相信他们的话,一脸狐疑道:“他真的是为了我才想到这边来的?不是军中派系斗争,他来这边躲风头,或是这里有利可图?”

王力兄弟俩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温见宁垂下眼,低声道:“你们放心吧,无论他是为了谁,总归是在做保家卫国的事。我承他这份情,只要他做得不过分,我会给这个他面子的。好了,他不是说要你们陪我去挑衣服吗,我们去就是了。”

见她终于松口肯配合,王力兄弟二人也松了口气。

……

温柏青虽来了昆明,但不知是有公务在身,还是因为看了温见宁就烦,接下来这些时日,他几乎没再出现过,只是让王力兄弟一趟趟往她这里送东西,令人烦不胜烦。东西她自然不肯收,让他们带回去了,只是苦了王力兄弟俩,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他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又有前车之鉴在,让温见宁一连几天都心情不佳。

陆家两个孩子原本因为她最近不再像起初那么严厉,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可这几天看她脸色阴沉,又吓得锁了回去。不过温见宁没有迁怒他们的性子,仍照常上完了课。

等和冯翊一同回去时被问起,她才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家里人来了。”

冯翊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道:“巧了,我家里的人也来了。”

温见宁这才想起他曾说过,他家里似乎也反对他留在昆明的事,顿生同病相怜之感,忍不住喋喋不休地对他抱怨起温柏青的专制来。

冯翊也不嫌她的话太多,安静而耐心地听她讲。

天上仍在下雨,昆明的雨季十分漫长,一下起来就没个够,但却并不让人厌烦。细密绵软的雨丝不断从天上飘落,人们撑着伞走过长长的街道,仿佛可以这样就走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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