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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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三年冬,港岛。

转眼的功夫,港岛被日.本人占领了已有两年。战火虽已暂时平息,可街头仍旧不见当年繁华的景象,反而越见破败。凛冽的寒风里,就连店铺的招牌都有些摇摇欲坠。

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在街边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

司机看了他一眼,热情地招呼道:“先生,又碰到您了,快上车吧。”

年轻男子温和地笑了笑,拉开了车门:“麻烦您去一趟郑公馆。”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位先生,听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吧,怎么这两天总去郑公馆拜访,难不成是和赫赫有名的郑家人有什么关系?”

年轻男子察觉出他话中微含的讥讽和敌意,只是笑了笑道:“家里人犯了点小事,想走郑公馆的门路,把人能安安生生带出来。”

他这样一说,司机反而不好说什么了,自从日.本人进驻了港岛,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每天有事无事被日.本兵抓走审讯的人不知多少,进去的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性命不保,也不知这年轻人家里出的什么大事,居然要求到这郑家人的门前。

他虽然瞧不上向日.本人谄媚求荣的软骨头,可也不至于迁怒到普通人身上。这世道太乱,想活下来就已经费尽全力了,更别提什么骨气不骨气的。

车在郑公馆门前停下,年轻男子付了钱跟司机道了谢,提步走向大门。

方才那位司机大约想不到,这名年轻男子其实是郑家少夫人特意交代过的贵客。

他一禀明身份来意,立即就有佣人请他往屋内移步。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没多久,训练有素的佣人就连忙为他端上热茶点心。

楼梯上很快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少妇从楼上走下,一边招呼他,一边开口解释道:“请你不要着急,我已经托人私下里去打听她们姐妹的踪迹了,只怕还要多等些时日才能有线索。其实这两年日.本人也找过她们,只是也没能抓到人,以为她们已经离开了,后来就没了下文。若不是你这趟来,我也以为她们早就跑出去了,可谁能想到呢。”

说到这里,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男子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若只是要等她们的下落,再久我都等得。只是前些日子我突然得了一条线索,自己遍寻不得,所以想请你们也来帮忙。”

他口中这样说着,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中放了一枚长长方方的印章。

年轻女人接过来一看,顿时喜出望外:“这是、这是……我那时候不在宿舍里住,虽没亲眼见过,可也听其他人提起过,见宁她是有这样一方印章,是你给刻的,她宝贝得很。”

虽然还没有找到人,但有了这条线索,至少意味着他们看到了些许希望。

陈菡香高兴到一半,笑容突然渐渐退去,又叹口气道:“冯先生,请你也不要怪见宁,想来她最近只怕过得十分不好,才会把这印章都给典当了。听说这印章也不值什么钱,只是连这等旧物都要卖掉,只怕见宁她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冯翊取回自己的印章,低头在手里把玩着:“我给她的东西,怎么可能用不值钱的料子。不过据那当铺老板说,见宁她还是没能认出来,被对方压了很低的价就典当了出去,让他白白捡了个大便宜。若是她能知道,说不定还能多换些钱。”

他自幼跟随二叔公学了一手篆刻,所经手的石料无不名贵。这块印章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青田石,而是极为稀少的封门青,故而少有人能认得出来。

看他似乎并没有为此生气,陈菡香这才放心下来。

当铺的伙计说,来卖掉这块印章的的确是个年轻女人,来的时候还遮遮掩掩,他虽不记得对方的模样,不过在出门时看到她跟街上的几个苦力车夫说过话,有几个车夫还挺面熟的。

只是港岛这样大,车夫整天到处跑来跑去,实在不方便找人,所以冯翊最后还是想请郑家的人帮忙,代为找到那几名车夫,好进一步寻找温见宁姐妹们的下落。两人又聊了一会,陈菡香答应若是有了消息,定会让人通知他,冯翊这才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冯翊没有喊车,一个人沿着街边慢慢地走回了旅馆。

当年他离开昆明时,满心想着等这次工作结束后,他就回昆明或者港岛,和她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她名正言顺地嫁给自己。

却从没想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会把他们分开如此之久。

港岛保卫战爆发的当日,他还在基地做翻译,突然听说了日军偷袭珍珠港后,顿知事情不好,连忙往昆明、重庆等地发电报询问消息,却等来了冯苓的道歉。

冯苓对当日的事十分愧疚,既后悔当初她对待温见宁的态度刻薄,也后悔自己没再尽力在飞机上多争取一个座位,把温见宁也带回来。

可后悔也于事无补,她终究还是没能回来。

第一波成功回来的人是她的堂嫂,据说还是个大着肚子的孕妇,都成功回来了。

冯翊初闻此事时还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见宁应该很快也要脱身了吧。

姐姐冯苓和身边其他人劝他再等等,说不定见宁就随着接下来几波救援的人回来了,万一他们再失之交臂,万一连他都要陷在港岛,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再加上二叔公当时又病了,他只能按捺住性子,继续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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