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只认原则不认情面(2)(2 / 2)
市长办公室。
石君恭恭敬敬地站在呼延傲博身后,一声不吭,随时等候呼延傲博吩咐。而呼延傲博站在窗前,凝视窗外,一动不动。
市长新任秘书石君原本是市委办秘书处的一名秘书,刘洋外放后,呼延傲博到秘书处挑选秘书,左看看右看看,皆不顺眼,他一时气恼,转身就走,没留神在门口和正要进门的石君撞了个满怀。
秘书处的闲置秘书很多,别说可以如关允和刘洋一样担任市委一号二号的秘书了,就是担任任何一个市委常委的秘书,都是每个人一生中难得的机遇。但和十几个担任市委常委秘书的幸运者相比,大部分秘书也许一辈子默默无闻地待在秘书处,直到终老!
所以刘洋一外放,秘书处一帮人都心思大动,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谁能一举上位从一名闲置的秘书成为市长秘书,绝对是人生中的一次飞跃。
没想到,所有秘书都大气不敢出地等待呼延傲博的金手指点到头上时,居然还有不长眼的人敢冲撞呼延傲博,好嘛,有了机会不好好把握,还和市长撞在了一起,别说能当上市长秘书了,不被打入冷宫就不错了。
本来闲置的秘书坐的就是冷板凳,如果再冲撞了市委领导,市委领导勃然一怒,给穿上小鞋是几乎可以预见的前景。坐冷板凳,穿小鞋,所有人都幸灾乐祸或无限惋惜地看着石君,看石君的眼神,就和看一个死人差不多。
“你叫什么名字?”呼延傲博如众人所料一样,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怒视石君。
石君吓得几乎站立不稳了,撞谁不好,没想到撞了呼延市长,难道说人倒霉的时候,真的喝口凉水都塞牙缝?他结结巴巴地答道:“市长,我,我,我叫石君。”
“石君?这个名字有意思,有什么含义没有?”呼延傲博脸色阴沉如水,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做人当如玉石,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石君头上冒汗,脚下发抖,如果不是硬撑着,现在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名字有意思,行,就你了。”呼延傲博忽然哈哈一笑,伸手一拍石君的肩膀,“石君,你去找一下郭伟全。”
啊?秘书处一干人等都睁大了眼睛,让石君找市政府秘书长的言外之意就是,石君被呼延傲博点中了!
老天,世界上还有这种天上掉金子砸在头上的好事?石君难道就是名字好才交了狗屎运?狗屎运,对,真真正正是狗屎运!
石君也是呆立当场,过了半天才清醒过来:“好,好,好的,市长,我马上去,谢谢市长的提携,谢谢市长……”话说一半,呼延傲博已经远去了,只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背影。
就这样,石君在幸运之光的照耀下,以极富传奇色彩的偶遇成了呼延傲博的秘书,一时传为佳话。不过在佳话的背后,石君却不傻,清楚呼延傲博看似乱点秘书的背后,其实有自嘲的政治用意。呼延市长是想借机落一个好名声,也想借此传达一个信息,只要是可用之人,如石君一样坐冷板凳的人还可以草鸡变凤凰,别人只要比石君强,他更是随时会提拔重用。
石君也自嘲地想,他无辜地成了呼延傲博政治博弈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虽然是一个过河之后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小卒,但他知道,前进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死,但后退必死。如果是风和日丽的时期,他真的能像中了几百万一样狂喜,但现在,却是莫名地苦恼和无所适从。
就如现在,他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呼喊,都不敢站在窗口朝下看一眼,事情闹这么大,最后到底该怎样收场?
不管怎样收场,最后肯定要有替罪羊,他虽是呼延傲博的秘书,却不是呼延傲博的心腹,如果最后需要有人替呼延傲博背黑锅,他就是不二人选。难道说,呼延傲博当时点中他,就是认准了他可以随时充当炮灰的性格?
石君虽然在秘书处坐冷板凳多年,但对市委的局面看得很清楚,而且也大概猜到了一点,今天的聚众闹事事件,百分之百有幕后推手,而幕后推手到底何人?不用说,就是站在眼前兀自假装镇静的呼延市长!
石君暗暗佩服呼延傲博,居然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手腕,但万一最后蒋雪松也壮士断腕,不惜一死也要和呼延傲博决一胜负,以呼延傲博的胆量,还会舍命陪君子吗?
肯定不会!
呼延傲博就会张牙舞爪地吓人,一旦发现事情不妙,肯定转身就跑,但他在逃跑的时候,会拉一个人垫背,毫无疑问,他就是最佳人选。
石君表面上恭恭敬敬地站在呼延傲博的身后,从侧面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试图从他表情的微细变化上,看出外面事态的发展是否一切顺利。
呼延傲博一开始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就如视察千军万马的大将,几分钟后,他的右眼跳动了几下,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如果此时石君也站在窗前,他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呼延傲博露出微笑之时,正是楼下冷枫转身就跑的那刻。
又过了片刻,呼延傲博脸上的笑意如迎春花一样盛开了,灿烂而得意,还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嘲笑什么,又似乎是对自己计策顺利实施感到十分欣慰。
石君暗暗摇头,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大局,这样的领导是他最厌恶的官场中人,怎么他就这么不幸,服务了这样的领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大概又过了半分钟,呼延傲博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似乎胜利在望,他的右手紧紧握成拳头,马上就要高高扬起,就如最后拍板一样……
忽然,呼延傲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拳头没有高高扬起,却猛然一拳打在窗户上,砰的一声巨响,窗户玻璃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也是怪了,平常挺结实可以抵抗几级狂风的玻璃,却意外被呼延傲博一拳震得粉碎。
一瞬间,呼延傲博的脸色变得铁青。
出什么事情了?石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市委书记办公室。
蒋雪松也站在窗前向外张望,不过他的办公室看不到市委大门,而事实上,他看的也不是外面的局势到底到了哪一步,而是看窗外的风景。
“风景这边独好,北方的冬天虽然漫长,但正是有了漫长的冬天,才会让人体会到春天的喜悦。所谓烦恼即菩提,没有烦恼了,也就没有了菩提,这句话,真是经典呀。”蒋雪松没有转身,背对着身后的一人说道。
“蒋书记说得对,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固然是好事,但如果没有动荡,哪里可以体会到安定团结的好处?”蒋雪松身后之人呵呵一笑,“自古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关允的善后工作,准备得怎么样了?”蒋雪松又问。
“估计差不多了,听外面的动静,现在应该正在矛盾的激化阶段……”
“这么大的事情落在关允的肩上,也真是难为他了,我并不是担心他的能力,而是担心他万一有一个小小的疏漏,导致事情最后不可收场,就真的没有退路了。”蒋雪松回身转头,“你对关允有没有信心?”
“有!”
黄汉一脸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
还差几分火候
没错,恭敬地站在蒋雪松身后,和他一起静候事态发展的不是别人,正是市公安局新晋副局长、黄梁公安系统炙手可热的人物——黄汉!
黄汉此时没有在外面维持秩序,却躲在书记办公室陪蒋雪松说话,本身就透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气氛。而身为蒋雪松的秘书,值此大事突发之际,关允却不知所踪,更是耐人寻味。
“你对关允就这么有信心?”蒋雪松抬手看了看手表,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焦虑。
“关允虽然年轻,但办事老练,方方面面都想得周全,他说可以解决闹事纠纷,就一定有了应对的办法,否则,他肯定不会说出口。”黄汉实话实说,在蒋雪松面前毫不掩饰他对关允的欣赏,“如果关允搞砸了,我替他背黑锅。”
“哦?”蒋雪松意味深长地看了黄汉一眼,“你对关允好像有什么期待?”
黄汉笑了笑:“不瞒蒋书记,我还真觉得关允以后会很有前景,现在和他成为朋友,比等他以后成了大人物再结识他容易多了,相当于是一笔有着长远收益的投资吧。”
蒋雪松也笑了:“好吧,不管你对关允的信心是盲目还是有别的原因,我就问你一件事,想要劝说学生家长回头,红口白牙可不行,没有利益,学生家长不会只听口头承诺。”
“关允肯定有办法,我相信他。”黄汉含糊一答,却不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
其实黄汉心里明白,蒋雪松多少猜测到了关允为什么对劝说学生家长回头信心十足,是因为关允抓住了学生家长的命门所在。蒋雪松不点明关允手中的底牌是什么,他也不会说出口,而且就算蒋雪松明确指出关允手中到底有什么筹码,他也不会接话。
当然,蒋雪松是聪明人,不会说出口。有些事情你知我知,但看破不说破。
明明知道而只字不提,是沉默的高明;知道什么说什么,是多嘴的浅薄。
郑天则遗留的庞大资产,从表面上看都被法院查封了,实际上只是郑天则庞大资产的一小部分,至少百分之九十的资产不翼而飞,从此下落不明,成了一笔糊涂账。飞哪里去了?毫无疑问,是被人侵吞了。
被谁?
除了关允之外没有别人!
一开始,黄汉也有意先下手为强,将郑天则的资产装进自己的口袋,但后来发生了两件事情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是红颜馨对他并不信任,二是关允介入了资产争夺战。尽管他并不肯定关允想要郑天则的资产何用,但他却立刻做出了决定,不再插手郑天则遗留资产的争夺战,只躲在幕后观察关允的一举一动。
黄汉很冷静,也很冷酷,他只是躲在背后冷眼旁观,想看看关允到底会走到哪一步,到底是想将郑天则的资产据为己有,还是另有安排。
关允的为人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是公允大气,黄汉不管,他只注重结果,不在意手段。如果关允最后的结果合乎他的理念,并且大获成功,他就认可关允的为人。
随着局势的明朗化,黄汉逐渐猜透了关允的心思,明白关允并非是想将郑天则的资产装进自己的口袋,而是为了黄梁最后一战的大局谋定而后动。此时,他对关允的佩服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并不是佩服关允的人格有多高尚,人品有多完美,以及多为百姓着想,而是佩服关允的政治手腕运用得如此娴熟,并且眼光如此长远,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
人在年轻时,总是浮躁多过沉静,而如关允一样,凡事冷静而多思,并且从不慌乱更不会出昏招者,实在太少了。黄汉看重的正是关允的这一点,从关允身上,他看到了极其长远的布局以及审时度势并且步步为营的后手。
以他多年的经历,也不得不佩服关允在纷乱的局势中,从来不会走错一步的坚定。而且关允最聪明之处在于,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蒋雪松的大局服务,就是说,蒋雪松的大局走到哪一步,关允就提前布局到哪一步,不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还想到了万一事情有变该怎样善后。
黄汉也不得不承认,得关允之助,蒋雪松在黄梁至少能提前半年全面掌权,至少提前一年赢得全面胜利。换言之,如果没有关允在幕后的事事推动,蒋雪松不会有现在稳坐钓鱼台的淡定。
当然,黄汉也少不得自夸几句,如果不是他从内部逐步瓦解了郑天则的势力集团,关允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功,更不可能收获颇丰,毫不夸张地说,黄梁有今天的局势,有他和关允一大半的功劳。
外面传来了哄闹声、打骂声和打砸声,从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的事实判断,人群不但冲进了市委办公大楼,还冲到了二楼。
蒋雪松坐回座位上,没有丝毫慌乱之意:“还差几分火候?”
黄汉拿起对讲机:“报告一下情况。”
对讲机中传来了声音:“报告黄局,布置完毕,等候进一步指示。”
“听我命令。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不许轻举妄动,听到没有?”
“是!”
蒋雪松坐不住了:“关允怎么还没有消息?”
“估计他还差最后火候,毕竟,他要做的事情是大事。”黄汉听到外面越来越响的脚步声,也微微紧张了几分,“再等等,应该快了。”
嘴上说得淡定,但心里也隐隐没底,万一关允准备不足或是晚了一步,让外面的人冲进市委书记办公室,可就是谁也负不起责任的大事了。关允,在关键时刻真能靠得住吗?
别看黄汉对关允很有信心,但现在毕竟是生死攸关之际,命运交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腰间。
腰间,是***枪。
蒋雪松注意到了黄汉的紧张,摆了摆手:“你对关允还是信心不足。”
“蒋书记,我……”黄汉话说一半,门外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了门口,他顿时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将耳朵贴在了门口倾听。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吓得他猛然后退一步,一伸手就拔出了手枪。
宫加动在于繁然面前拔出过手枪,黄汉也在市委书记面前拔出了手枪,不过同样是拔枪,一个是无意的莽撞,一个是有心的保护。
声音之大,也着实吓了蒋雪松一跳,他一下站了起来:“赶紧联系一下关允……”
话未说完,门口响起了砰砰的踢门声。是的,是踢门,不是敲门,而且是一脚猛过一脚的狠踢,如果不是蒋雪松办公室的门强化过隔音措施,并且特别加固过,说不定早就被踢开了。
一瞬间,蒋雪松的脸色也白了,他还没有经历过被人踢到门口的窘境,情急之下,正要拿起电话打给关允,电话就及时地响了。
蒋雪松从未如现在一样迫切地想要听到关允的声音。
“蒋书记,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关允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镇静,但于蒋雪松而言,却如天籁之声。
“知道了。”蒋雪松努力平息了心情,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放下电话,冲黄汉微一点头。
“动手!”黄汉冷漠地对对讲机下达了命令。
片刻之后,外面的踢门声不见了,传来几个人大呼小叫的声音。
“放开我!”
“我要找蒋雪松算账!”
“蒋雪松,你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狗警察……”
喊叫声渐远,蒋雪松和黄汉对视一眼,神情大为轻松。
电话,又急促地响起。
“蒋书记,开始收网了。”是冷枫,“伟全和关允会合了。”
“好,全面收网,控制局面,避免局面的进一步失控。严惩首恶,区别对待,避免伤及无辜。”
“是!”
放下电话,蒋雪松对黄汉说道:“黄汉,接下来的攻坚战,就由你来指挥了。”
“保证完成任务。”黄汉向蒋雪松敬了一个礼,转身大踏步走出去,毅然决然,一往无前。
望着黄汉的背影,蒋雪松欣慰地笑了。
市委办公大楼,现在一片狼藉,到处是散乱的文件资料和桌椅,就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震。而纷乱的局面正在被逐渐收拢,几十名防暴警察如同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围成人墙,步步逼退狂暴的人群。
人群的狂躁气焰并没有因为防暴警察的突然出现而收敛,仍有几十名主力上蹿下跳,卖力地鼓动人群发动新一轮攻势,但奈何防暴警察结成的围困阵势太专业,牢不可破,怎么办?
人群之中有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壮汉子名叫李大孬,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见事态迅速被控制,心里窝火,又见防暴警察全副武装躲在盾牌的背后,打也打不着,不由更加恼火。蓦然间,他心生一计,伸手拿出一把弹簧刀,发了狠心,今天,非要制造流血冲突的恶性事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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