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等一个人的一生(1 / 2)
“我不知道。”
闫飞说话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放空。
客厅里的光线很暗,窗外偶尔有风进来,夹着这个季节突然寒降的凛冽。
闫飞赶紧起身把窗关了。他说担心穿堂,晓瑛有外伤,容易诱发血栓。
江橙心里一阵难受,她无法想象这些年,闫飞把当年的场景演练过多少次,才会在每个细节上都钉出如此周密万全的设想。
如果那样,如果这样,如果没有……
“他出事后,被家里人带走了。可能出国了,也可能……死了。”
闫飞说,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诽议。
“我知道他父亲不能接受,所以他才一个人跑到江城来。最开始,我们不在云江台。而是在另外一家地方报社实习。一起租的房子,一起跑焦点。”
闫飞今年三十四岁,他说那个朋友跟他同龄。
他们是同期的校友。
“我无名无份。甚至连保持一个联系方式的权利都没有。他父亲鄙夷我的存在,甚至连话都不想跟我讲一句。”
闫飞痛苦地抓这头发,多年来压抑不休的遗憾,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渐变而真正痊愈过心底的那块空缺。
“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有没有醒来,有没有记得我。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如果他能来找我,大概早就来了。”
闫飞说他也知道这样等下去不见得还能有什么结果。
但人的一生短不短,长也不长。
不是因为执念,而是因为再也见不到动心的人了吧。
“那他当年是……为什么受的伤?”
江橙轻轻搭扶住闫飞的肩膀,小心翼翼碰触那块已经被掀起的伤疤。
“做我们这行的,常常会遇到各种冲突。往大了说,有种职业叫战地记者。往小了讲,明察,暗访,曝光,卧底。”
当时上大学的时候,教专业课的老师就曾说过——
这个世界上,但凡需要有真相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人拼了命地掩盖真相。
“他倒在了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闫飞说,“上一秒还像在开玩笑一样调侃,说伤疤是媒体人的功勋和战果。”
可能谁也没有办法想象,那么年轻强壮的天之骄子,仅仅因为被人打破了头,缝了几针的伤口……
“像命数一样。”
闫飞说,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那天挡在他面前挨这一下子的,应该是他才对。
如果是自己,或许不见得就会有事。
但是他,就是这么巧寸。
一棍子下来,人真的就这么废了。
江橙问闫飞,那后来呢?
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不该就这样不了了之吧。
“对方找了律师,不认可伤情致死之间的直接关系。把责任推给他本身带有的基础疾病。他的家属同意和解,在法律上,我没有主张质疑的权利。”
闫飞说大概也就从那之后,他就告别了即时新闻,转行做了节目编导。
假的,演的,编的。
什么都好。
都比真相来的要容易塑造,容易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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