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南风有墙,锁马为隙(1 / 2)
第二十四章 南风有墙,锁马为隙
那日酒醉过后,浑身上下突然就跟换了新的细胞一样,我突然地突然地不再那么忧伤了。当南风刮过的时候,猫咪是天上的月亮,蚂蚁是地上的星星,而我们这群被叫做孩子的孩子,在时间的墙上刻下誓言,我们终于不会那么东倒西歪地追寻梦想了,端正身姿,多买几支笔,用了三年的新书终于在页脚有些脏迹,长发女生也变成了短发女孩,黑板上的倒计时每天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班主任来早自习查早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下课的时候老师总会拖堂几分钟,上课的时候老师总会提前来,你所看到的这些,不过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时间马驹踏过我们无数身躯后留下的裂痕罢了,特别所当南风吹到墙角的时候。
南初微最近不在讲笑话了,她已经意识到每个人脸上专注的表情,她已经意识到我变得寡言了,也看到她的背后堆满书桌上的书,同桌老余还是那么吊儿郎当,还是那么不爱读书,但是每次月考成绩都是比我棒很多,在我不大的圈子里面,我只知道,程谙将拉直的头发剪短,胖根一个月暴瘦20斤,但也有些人扛不住高考的压力,比如何山高,既然放弃了学业去海城网吧当起了网吧,然后染了一头黄发,从学校外面回来偶遇我的时候,我没有想到一向话少的何山高,竟然会有如此举动。
迟如沐晚上找我聊天的时候,跟我说她的同桌经抢救无效已经离开人世了,她说她又换了一个同桌,是个男的,这段时间拼命学习竟然忘记了洗脚洗脸刷牙,整体臭哄哄地影响她的学习,我说我能怎么办,我也挺绝望啊,后来她就关掉了手机,没有再理我。
在高考迫近的一个月,我和迟如沐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了,甚至我都看不到许沐晴的身影了,这段时间我也顾不上那么多,我开始疯狂的学习、复习、补习、温习、继续练习,每天早自习的早读一练越来越多了,每天晚自习的卷子越来越多了,桌子上堆起来的旧卷子能够盖住我左边走廊旁边身高1米8的王源,尽管他一直都是我们班倒数第一名。郑苏最近一直在咳嗽,咳嗽个不停,但是我想她是开心的,因为得了白血病的小闵终于重回战场,坐在她的旁边,她得白血病的事情其实我一早都有听说,只是鉴于名声,我不敢妄自猜测,曾经有着同性恋怪癖的同桌小田,现在跟一个女孩坐在一起,希望他能够端正思想,改变性取向。
然而,当过去的几个月中,在学校里面租房子住的湘君突然就臭名远扬了,那是为什么呢?因为他做了一件我也有过相同经历的事情,这个事情就是他竟然趁着一次活动课将他的同桌骗到他的屋子里,然后摸他的大腿,对他说着暧昧的话,虽然现在他俩还是同桌,但是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而更加巧合的事情是,湘君跟小田的关系从大一开始就相交甚好,我甚至有点怀疑他俩是不是在一起了,在不在一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特别感动的一句话就是他同桌说的:“即使我对他有百般抱怨,但这个夏天我不愿意让他难堪。”如果当初我会对小田说出这般的话,想必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从不愿意抬头看我一眼或者跟我打个招呼吧。
每年的南风起初都是带点温暖吹着我们,我们一直寻找南风的声音也只能在墙角听到,“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的老句子已经被班主任说得巨烂,而我呢,喜欢听南风的声音,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同桌的时候,老余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叹气说了四个字——白驹过隙。我是不太认同他的,至少我认为我的青春在刚刚开始,倘若南风被墙阻挡,那么南风依然能够吹遍校园,白驹再快也不过是时间的缝隙,我坚信南风的到来不只是宣告夏天的开始离别的开始,它甚至可以把马锁在时间的缝隙里,然后宣告我们夏天是快乐的。
这个夏天是快乐的。那些不可名状的忧伤不过是恋人眼里即将透支的分离,他们脆弱的样子像极了曾经流着泪说着荒唐话语的我。
“不,这可不一定,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没出息的,比如任绘和任超这两个谈了三年还没有分手的小情侣,你看他们在那讨论着游戏呢。”从未旁边走过的胖根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好像看惯了红尘,但他现在和程谙过得很好。
时隔三年我都不曾认识任绘跟任超,只是三年来,他们在学校各个角落出现的次数很频繁,以至于我们不得不认识他们。任超三年来总是换着各种杀马特的发型,任绘家里很有钱,很瘦,双眉间有个很大的黑痣,嘴巴长得有点歪,可以这么形容,任超倒是长得很秀气,除了发型有点杀马特之外,其他的我并没有接触过多。他们的确是高调的在秀恩爱,每天下课总是腻在一起,对校规校纪视而不见,有很多人跟我讲说任绘家里有钱而且同意他俩在一起,所以学校只要求他们俩不干扰校风建设,其实他俩的一言一行总会让别人指指点点,毕竟三年了,马上都要结束高中生涯了,他们还跟往常一样沉浸在爱河里,我曾经猜测过他们俩为什么同一个姓而且名字还这么像,后来听他们班的同学说,他俩并无任何渊源,只是任绘自己说的,她爸爸从小时候得了怪病,去了医院花了很多钱怎么也治不好,经朋友推荐找到了一名老中医,用了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把他的病治好了,而这名老中医就是任超的爷爷,两人因为都姓任,又被老中医治好了怪病,为了表示感激,任绘的爸爸决定让其女儿与老中医的孙子也就是任超结为娃娃亲,以后不论贫穷富贵都不得断这门亲事。
我把这件事跟胖根讲了,胖根却不屑的跟我回了句:“这件事还需要你讲吗?我早就知道了,他俩这么高调而且高一的时候跟程谙在一班,我每次去偷看程谙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俩坐同桌然后互相甜蜜的喂彼此东西吃,有时候他们班主任会从窗口里面偷看,他俩也毫不顾忌,结果把他们班主任气得过来训我让我不要在别班的门口瞎溜达。”我听胖根这么一说,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原来还是这么一个出气筒的故事啊,他们班主任也是够逗的。
他们俩的事情可能学校都知道吧,任绘的爸爸给学校捐了不少钱,学校自然要给她爸爸面子,但他们俩每天除了谈恋爱,的确没有做过其他的违反校规的事情,我虽然很少去网吧,但每一次去海城网吧的时候总能碰见他俩在包间里打游戏,他们有时候会因为副本刷不好而争吵,有的时候会因为新出的时装很好看然后就去网吧前台充很多点卡去游戏里买,买完之后两个人还要穿情侣的,最后我知道了他们俩玩的游戏是叫《倩女幽魂》,那个时候我不会玩游戏,只会玩个CF而且技术也不好,去海城网吧无非就是陪着郑苏或者陪着胖根罢了, 跟很多人都去过海城网吧,却没有带迟如沐去过,我也偶尔会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幻想我是不是也能跟沐沐像重复他们的生活方式一样恋爱着, 可惜我发现我对迟如沐顶多是喜欢而已,并不是爱情,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富二代,她也只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子而已。
任绘跟任超之间的故事我们无从知道,他们努力展现给我们的只有他们的幸福和甜蜜,十七八岁的年龄就沐浴在爱河里,也许以后有人会担忧他们,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们任何中的一个。
我想,高中的最后一个夏天,在高考还没来临之前我们之间的任何人都不会发生太多的故事吧,至少我们没有时间去缅怀这些故事。
五点四十的南风吹过来,从墙头吹到墙角,永远都是作为起床铃声的第一首歌《我以为》来叫醒我们,歌词真的很美,我们每个人几乎都会唱了,也渐渐懂得原来我们以为的真是可能只是我们以为,早上班里的包子味道越来越浓了,似乎每个人都有了把早餐带进班里来,然后一边看书一边啃包子的习惯,中午午休的时候很多人都把头抬得老高的,甚至还有站起来振奋下精神的,我就是站起来做题其中的一个,南初微说我那段时间好拼,我也觉得我的确很拼,虽然我不知道一个月后摆在我面前的结果是什么。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其他班的同学都是蜂拥而出的蜜蜂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食堂,而我们呢,没有一个人离开班级,都在认真的做题,等到人散了,我们才会放下手中的笔,很快地离开教室奔向食堂,晚上夜自习的时候,教室里只能听见不停地翻卷子的声音,也会有人明目张胆地离开座位去另外一个学习好的同学那里问数学题,而我呢,终于知道了我必须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必须努力,我不想我的青春全部都毁在失恋里,学校里虽然是一座坟墓,但坟墓里有阳光,有欢笑,有奇葩,有歌声,若有一天我能够离开这里,我终究会有一天会回到这里,看看这座坟墓是不是已经开出了满天下的桃李。
吹来的南风变成了东南风,白驹过隙的时光终究是锁不住了,我怀念当这个夏天第一缕南风吹上心头的日子,那是我二度青春最阳光灿烂的日子。高考终于要到来了,6月5号的那天晚上,我发了一条短信给郑苏,我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她的手机号,不,那是她妈的手机,她没有手机,我们都知道她家教严,但是我还是冒险发短信给她了,我赌一把她正在玩手机,虽然我们删了联系方式,删掉了空间里的留言,换掉了情侣网名,但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说忘记就忘记的,我发了这样的一条短信给她:“如果我努力了没有成功,那么我希望你的努力一定成功,因为你比我更加有梦想。”就在我发出信息的几秒钟过后,已经一个月都没有联系的迟如沐突然也发了一条短信给我:“我现在还是你的女朋友,你要为我们俩能够在一起创造更多的可能,我会加油的,我希望你也是,早点睡晚安。”
我没有等来郑苏的回信,我不确定她能不能看到,我也没有回复迟如沐,我怕我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足以让她眼泪决堤。
去年的时候,跟我一起打球很多年的老乡天骏高考考号是3号,然后他考试当天发了一条动态:“3号艾弗森附体,想考砸都难啊。”结果高考成绩下来,他考了333分,去了江苏某个大专学校。如今我的考场后是6号,是不是热火时期的詹姆斯附体,然后高考考个666分,如果是这样,他大专我就是清华北大了哈哈,6月6号的那天,学校规定每个人都可以出去吃饭,上了12年的学,人生中的第一次重要考试,很多同学的家长都会陪着孩子一起高考,我们在教室里奋笔疾书,他们在外面心急如焚忧心忡忡,他们多希望孩子能够拔得头筹啊,我的爸爸也是一样,他一直陪着我高考这两天,甚至在第一天开始考试的时候带着我去逛了逛县城,给我买了好几件衣服,一百多块钱的衣服他从来不会给自己买,他甚至想都没有想过给自己买衣服,他对我的期望就像我一定不能辜负他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一样,我是不忍心让他来的,因为我怕我考砸了无颜面对他,我也怕他在我考完之后问我发挥的如何,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那两天我没有跟胖根他们加油鼓气,我就一直跟着爸爸坐在考场楼下的树台上看着考试资料,显然2013年那年的高考是很难的,当所有考完文综之后的孩子都叫苦不迭的时候,我的爸爸满脸期待的样子看着我,他问了一句:“题难吗?考得咋样?”我心情很不好的回了句:“考砸了不要问了。”然后奔向宿舍,准备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个我三年青春付之东流的地方。有人说,高考更像一座坟墓,我们不敢靠近它,却又不得被它埋在土里,我们只能靠着坚强的毅力和不服输的精神,才能从土里长出了生根发芽,你完全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恐怖的事情,但我现在更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扔掉所有的书扔掉所有的故事,统统扔掉,空着手回家,任何人都不要见面,任何人都不要说话。
当我一张张扔掉我曾经做过的卷子的时候,爸爸弯着腰一张张的把它拾起来,然后嘴里念叨着:“以后留给你妹妹看,你妹妹估计以后也是跟你一样学文科吧。”我从未爸爸的话里看不到他一丝的开心,也许是他的白头发太多了,或者皱纹已经爬满整张脸,让人难以分辨他的情绪。
高中三年我足够的叛逆,足够的堕落,哪怕最后半年从堕落中走向重生,我都后悔我到现在还不够坚强。
考完试,很多人都相互留了联系方式,但我没有,当我看见同桌老余通过QQ给我留言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一个月后我们自然知道了高考成绩,没错,我考了497分,那年的文科二本分数线是465分,高考就是有人喜有人悲,有人着急报喜,有人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那种在浴火里洗澡的感觉并没有让人感到一丝炽热,更多的也许是麻木吧。也有考的好的同学安慰我:“没关系,大不了再复读一年,以你的基础第二年绝对能考个一本,”而安稳我的那个同学恰好考上了一本,我也想试着接受他的意见,于是我就不停不停地去新校区找老师,要求复读,我背着爸爸找了很多很多常年带复读班的老师,跟他们讲了我的情况后,都建议我在复读一年,当我答应他们准备再来一年的时候,我的爸爸去站了出来,他非常反对的说道:“如果明年你还是考差了呢?”这句话比当初跟郑苏分手时她说的话更加刺痛人心,我低着头沉默不语,我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底气敢站出来捶捶胸口说我一定能考上一本。
高考成绩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没有跟迟如沐联系过,我并不知道她考得怎样,不知道她是否过得可以,我也奇怪我怎么有点担心她了,呵呵,可能我是羡慕嫉妒恨吧,郑苏考了565分,成功的报上了湖南师范大学法律系。
没有人问我去哪上学,也没有人问我是否会去复读,我只知道我还是按照爸爸的意思做了,我填了志愿,随便报了六个学校,结束了我荒唐的高中生涯,不过我欣慰的是,在高三的最后半年里,我获得了重生,我不再是那个整天只想着儿女私情的少年了,我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南风吃过墙角,下雨夜躲在树林子里冻得惨叫的猫咪,世界万物何其温暖,总有一件事情能让你瞬间就光芒万丈,不是吗?我知道那个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关于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罢了。
听说,任绘和任超没有参加高考,任绘的爸爸拿了很多钱给他俩报上了贵族学校。
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我那个考场里面,坐在最西边靠后门的那个人,是我三年未见的傻根,直到考完所有考试我才认出了他,他变了很多,变得很帅了,说话也多了几分成熟与羞涩。
“这三年你去了哪里?”我问他。
“这三年我挂了高中的学籍,出去打工了。”傻根说道。
“那么以后呢?”我继续问他。
“以后我只想干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好好读大学,第二件事就是好好爱我的家人。”他微笑着说道,憧憬着蓝天。
“为何三年之后的你会这样说?”“因为当年那个为了我假装乞丐的爷爷已经去世了,所以我要好好爱我的家人。”他的眼角没有丝毫的湿润,就像这个夏天我就要走了一样,离开喧闹的人群,离开这座坟墓,离开我的二度青春。
但愿我曾经遇见的每个人都像那年佼佼怀念起来的星空一样,不停地闪耀在夜空中。
高中就这么结束了,耳机里播放着张杰的《在这里》,可那又怎么样呢?
在记忆的边缘行走着,你说你会在我身边,只是我还没看到;你说我们的友谊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小说,只是我像个小丑一样到处游走着;你说但愿十年后再见我们还是那么死党,只是我怕下一个月你又故意不理我。我还是没法忘记,那些曾经,那些你说你很快乐的日子。
高考那天,我们都没有说太多话。高考结束,我们各自回到自己家。6月25号凌晨,我们没有给互相发信息。7月初。填志愿的时候,跟所有的同学都交流了,就是没有给你们交流;7月末,查询录取时,我们哭我们笑,我们都不知道。
现在8月末了,我还是没有找你们,我笑也好,哭也罢,我都没有找你们。我都没用像从前一样什么事情都跟你们倾诉,因为这个夏天我们是天涯。
我还是没法忘记,就当你们是我会哭会笑会疯会闹的不变的牵挂。
写给小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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