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1 / 2）

泷泽音乐大厅里此刻全都是人。

        ‘杀人犯伏铖打人’的消息迅速传开,  几乎所有人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都直接认定：这一定是真的！

        这完全就是那个杀人犯能做出来的事情。

        商洲挤开人群冲进男卫生间，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眼前发黑。

        这真的是要逼死人啊！

        算算时间,  伏铖被困在里面足足有半个小时了，他不会在里面出什么事儿了吧？

        为了稳住局面，商洲第一时间拿出手机,  打开了摄像头。

        其实现在拍摄已经起不到存留证据的作用了，但在现代化信息时代,  摄像头绝对能起到震慑作用。

        果然，保卫科的人在看到摄像头以后，脸上的表情带上了忌惮。

        “同学,  请你赶紧离开。”

        “这里不允许拍照。”

        男卫生间里不仅有保卫科的人,  还有很多音乐团的老师，以及各种来凑热闹的学生。

        商洲拿着手机对准他们的时候，每个人都开始躲避镜头。

        但有的人一边躲避,  还一边在大声叫嚣。

        “这个杀人犯,  他打人,  他活该！”

        “你是谁啊,  保卫科都说了不允许拍照，你在干什么！”

        “怎么，现在连杀人犯都有同伙了？”

        乱，太乱了。

        小小的男厕所里，到处都是人,  到处都是谩骂。

        他们也并不是真的在乎真相，在这个憋闷狭窄的环境里,  人们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  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癫狂。

        商洲看着这一幕,  只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这就是流言蜚语的可怕之处，原来伏铖那一身乖戾偏执，就是这样被逼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低下来，单手放在卫生间的隔板上，轻声道：“伏铖，你把围巾戴好，然后把门打开好不好？我跟你保证，一定会没事的。”

        里面仍旧一片安静。

        就在商洲等到焦灼难安的时候，‘喀嚓’一声，里面反锁的门栓被拉起。

        隔板门缓缓弹开，伏铖修长的身体蜷缩在墙角，脖颈处是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围巾。

        此刻的他没有半点先前乖戾嚣张的模样，俊美的脸上毫无血色，额头上满是冷汗，表情也有些恍惚。

        门开的瞬间，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湿润红肿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包含着太多的情绪，畏惧、胆怯、委屈、愤怒……以及忐忑。

        看到商洲的那个瞬间，伏铖的眼睛亮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此刻一定非常狼狈，于是又迅速偏头躲开视线，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脖颈处的围巾。

        纵然围巾遮挡住了那条锁链，但他仍旧觉得难堪且羞/耻。

        对上这双眼睛，商洲只觉得心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虽然认识伏铖的时间很短，虽然因为拉cp看似起效后在心里开玩笑说伏铖是自己的‘好大儿’，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是真的有些心疼伏铖。

        如果将来伏铖能跟郃风眠在一起，获得救赎，那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结局。

        “没事的，你出来。我刚刚有了解情况的，你去递交了挑战书，只是想继续在泷泽学习钢琴，你也并非无缘无故打人，对不对？”

        商洲吸了吸鼻子，朝着伏铖伸出手，安慰道：“如果你觉得你没错，那你就出来。既然没错，凭什么要受这些委屈。既然没错，那你就不用怕。”

        是啊，我什么都没做错，我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十一年前，但凡能有人这样和他说，他当时也不会那么崩溃绝望。

        伏铖本来以为这次和十一年前没有区别，他蜷缩在墙角，外面同样全都是谩骂声。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有一只手朝着他伸了出来。

        小骗子站在门外，那张脸上满是心疼。

        伏铖眼前一酸，眼泪险些就流了出来。

        刚才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脆弱，可现在一只手朝着他伸过来，他却没忍住想哭。

        可笑不可笑。

        伏铖用力眨眨眼，把眼睛里的泪水压下去，然后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商洲的手。

        小骗子的手干燥且温暖，握住的那个瞬间，莫名就让人安心。

        借着商洲的力气，伏铖颤抖着站起来，走出隔间。

        他出来的瞬间，整个男卫生间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骤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伏铖的眼睛泛红，一张俊美的脸半点血色也无，因为刚才遭受的屈/辱，浑身都带着掩盖不住的可怕戾气。

        像是一只虽然冷静，但其实早已经被燃烧掉理智的疯狗。

        他那双阴翳通红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

        被他盯上的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退去。

        但其实伏铖现在很虚弱。

        他一只手紧紧的攥住围巾，另一只手紧紧的拉着商洲。

        连续半个小时的痛苦折磨，让他此刻身体严重脱力，甚至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向来绷的很直的宽阔背部，在轻微的颤抖着，出卖了他内心潜藏起来的不安。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

        商洲拉着他往外走，轻声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伏铖跟着商洲往外走。

        或许是商洲拿着手机拍摄的原因，保卫科的人迟疑着没上前来拦人。

        “快看，他出来了！”

        “保卫处的人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快滚！”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后，两人很快被外面的学生们注意到。

        他们看向伏铖的目光满是厌恶。

        换做平时，伏铖肯定第一时间冲上去反抗。

        但现在他只是沉默着，微微低头攥着围巾往外走。

        商洲虽然心里生气，但想着此刻应该赶紧带伏铖离开，所以忍着怒气没有发火。

        但偏偏这个时候。

        一个男生在背后大声喊道：“这个杀人犯，他打伤了我的朋友，他有反社会倾向，泷泽必须开除他！”

        这位男生，应该是先前试图侵/犯伏铖的几个男生之一。

        他的话得到很多人赞同。

        音乐学院的院长站在台阶上，义正言辞的说道：“同学们请放心，我马上就会建议学校开除他，泷泽不需要这样的问题学生，音乐团也不接受这样的学生挑战首席，这样的社会败类，垃圾，就该进去蹲大牢！”

        院长的话，得到众多学生们的一致欢呼。

        伏铖的肩膀颤了颤。

        他那张俊美的脸扭曲起来，带着化不开的浓郁戾气，身体因为愤怒而隐隐颤抖。

        显然，他已经快要忍不下去了。

        但最先忍不下去的是商洲。

        他转过身来，安抚似的拍了拍伏铖的肩膀，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伏铖红着眼睛和他对视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在一群人茫然的注视下，就见那个牵着伏铖的鸡窝头男生又返回大厅中央。

        他来到那个叫嚣的最厉害的男生面前，平静道：“你为你刚才说的话负责吗？伏铖真的是无缘无故动手打了你们吗？在起冲突之前，你们对他没有任何过激越界挑衅行为吗？”

        商洲的声音很平静。

        但那个被质问的男生却仿佛被踩到了痛点，大声斥责道：“他就是个神经病，杀人犯，他动手打人还需要理由吗？我朋友被他打得满脸是血，他……”

        然而话说到一半，男生像是突然被捏住脖子一般，硬生生卡了壳。

        因为商洲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手机，按下‘110’三个数字键，然后把屏幕对准了他。

        “来，继续说，把你所有能编造的谎言，泼出来的脏水都说出来。”

        商洲拿着手机，神情冰冷的看着他：“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会报/警，让警方帮忙查出真相。到时候你今天泼的所有脏水，都会成为你诽谤、诬陷的罪证。而你编造的每一个字，日后都会给你留下案底。”

        男生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恐惧。

        他身后的那几个朋友，显然也都开始慌了神。

        看到这一幕，音乐大厅里的学生们都有些呆滞。

        难不成……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伏铖站在人群之外，怔怔的看着站出来替自己出头的商洲，肩膀小幅度的颤动。

        见那男生不说话了，商洲转身看向音乐学院的院长，说道：“您好，伏铖同学的事情显然存在隐情，恳请您给他一个辩白的机会，不要就这样轻易剥夺他继续在这里学习钢琴的资格，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弹——”

        此刻在场的人，其实都从刚才那个男生的反应，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但那位音乐学院的院长却直接打断了商洲的话，斥责道：“你是哪个班级的学生？你这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学校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评判，作为音乐团的负责人，我有资格将他这种害群之马清理出去！”

        商洲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这话说的可真够冠冕堂皇，但一周之前，伏铖参加音乐团选拔比赛的时候，这位院长当时就坐在台下。

        当时轮到伏铖表演的时候，钢琴是坏的。

        也就是说，哪怕没有今天这件事，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给伏铖一个机会。

        甚至他本人就是施/暴者的一员。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总有些人，是不会和你讲道理的。

        既然你不和我讲道理，那今天我就得告诉你，人就是要讲道理。

        商洲盯着音乐学院院长那张冠冕堂皇的脸片刻，然后转身走向大厅中央位置。

        他其实很少有真正生气的时候，但他现在真的很生气。

        从刚才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伏铖那个可怜的样子，他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音乐大厅中央有一架钢琴，钢琴旁边是麦克风，平时音乐厅有什么活动，都会在这里举办。

        商洲伸出手，将麦克风握在手里，然后朝着旁边的钢琴置架上‘砰’的一声砸过去。

        嗡嗡！

        麦克风的撞击声，通过音响扩散出去，发出难听的嘶鸣声，一时间整个大厅的人都面露痛苦的捂住耳朵，震惊的看向商洲，不明白这个男生究竟在发什么疯。

        但乱糟糟的音乐大厅总算是安静下来。

        “林滨，男，47岁，国家音乐团成员，泷泽高中首席音乐团负责人，泷泽大学音乐学院院长。”

        不顾所有人震惊的打量。

        商洲在钢琴前坐下，用手机查看完毕关于那位院长的资料，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向林滨，神情有些微妙：“刚才你说，我是学生，你是老师，我对你说话的态度不好？”

        林滨皱眉看着商洲，怒道：“作为老师，我这么说你有什么不妥？”

        老师？

        那请问你是专业技术过硬，可以为人师，还是德行高洁，可以为人师？

        如果都没有，那这个老师你就不用做了。

        商洲放下手机，打开钢琴的顶盖，又将麦克风靠近了些。

        在现场数百位学生震惊的注视下，他伸出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放在钢琴的黑白键上。

        数秒钟过后。

        那双漂亮的手在钢琴上迅速翻飞、游走。

        他的模样很普通，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毫不起眼，可当他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奏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是被注入了一个崭新的鲜活灵魂。

        几乎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了他那双手上。

        而随着他的弹奏，美妙的琴声霎时间通过麦克风，在整个大厅里响起。

        “这是……钢琴之王李斯特的《feux  follets》！”

        “怎么可能啊？”

        “不可思议的起手式，不可思议的流畅度……这实力简直逆天了！”

        此刻站在音乐大厅里的学生，都有着非常扎实的音乐功底。

        在商洲开始弹奏以后，大部分人都听出了他弹奏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