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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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鸿渐不让她骂回去,她强忍到身体颤抖,可她还是顺从地蹲下身,拿出纸巾给他擦脸,她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几道淬毒的目光,她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个大毯子包裹住程鸿渐。

今日,离事故那天已过去五天,刘夫人这几日为遇难的同事忙前忙后,赶过来时,那位新婚的妻子已被人扶到了一旁,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程鸿渐叹了口气,向那些家属说了几句,拿着骨灰的亲属便都准备走了。

“乖乖,扶我起来。”程鸿渐握住了周舟为他擦脸的手。

周舟不明所以,只能充当他的拐杖,却见这个高大的男人勉强地站起身,还踉跄了一小步,然后放开了周舟,那只打着石膏的腿勉强支撑着,就这样,向着那一群亲属鞠了一躬。

人群中有叹息声四起,最后消散在了风里。

人走后,周舟扶他坐回,仍然固执地还要为他擦脸,程鸿渐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和有些发红的眼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还是那么温柔。

刘夫人叹了口气,上前,“身体好点了吗?”

“师母。”程鸿渐喊了一声。“好多了。”

“别怪她,鸿渐。”

“当然不会。”

“你做得对,那个姑娘只是需要发泄一下,谢谢你能理解。”刘夫人上前,从皮包中拿出湿巾递给周舟,“你就是老赵的徒弟吧。这几天照顾鸿渐,辛苦了。”

周舟接过湿巾,抿了抿唇,“刘夫人,节哀顺变。”

刘夫人轻轻笑了,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可那个笑容虽说勉强,却很包容也很和蔼,“我没事。”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下,朝着一对老夫妇招了招手。

那老夫妇拿着一个包走了过来,两鬓斑白,有些佝偻,刘夫人向他们介绍了一下程鸿渐,那对老夫妇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看了过来,落在了程鸿渐身上。

其中的阿公走了过来,把怀中紧紧抱着的包放到程鸿渐腿上,“这是我儿子临死前都抱着没放手的东西,里面属于他的我已经拿走了,剩下的遗物,我想并不算他一个人的,整车人都死了,就剩你一个了,给你吧。”

说完这句,没等程鸿渐说话,那对老夫妇又彼此搀扶着,走了。

程鸿渐当然认识这个包,这个包的主人是刚刚毕业的小伙子,爱笑,笑起来时还会露出两个小虎牙,皮肤黝黑特别喜欢跑工地,心也细,很得刘瓷的喜欢,此行很多的资料数据都会汇总到他这里。

程鸿渐的手下意识攥紧了那包,下颚绷得紧紧的,眼角微微有些发红,可他忍住了,没有像那次在周舟面前那样失态。

“鸿渐,你们想造的桥在哪里?”刘夫人问道。

“蜉蝣江。”

“蜉蝣江,蜉蝣。”刘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多有意思的名字,人之一生,蜉蝣一日,朝闻道,夕死可矣。”

刘夫人拍了拍程鸿渐的肩,“鸿渐,如有可能,劳烦你替他们完成此行目的,刘瓷这辈子没什么别的本事,只爱桥,在那蜉蝣江上架一座桥,就架他最喜欢的铁索桥。”

程鸿渐紧抿着唇,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本如一潭死水的眼眸中跳动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周舟感激地向刘夫人投去目光,刘夫人刚巧抬眼接收到了,朝着周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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