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和天斗6(1 / 2)
十一 和天斗6
陈贞慧跟陈子龙和方以智两位联系并不顺利,托了很多人都找不到这两位的踪影,问了才知道,这两位打从跟了杨梦龙之后就开始走火入魔了,疯狂地迷恋各种实验,有的时候一头扎进实验室里十天半个月不出来都是寻常事。至于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谁也说不上来,大概又是去搞什么研究了吧?
陈贞慧注意到,提起“研究所”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人脸上竟有几分惧意,嘴巴也变得特别牢了,任他怎么旁敲侧击,硬磨软泡,都没有办法再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显然,这个研究所并不是一般的地方,那些百姓就算知道它在哪里也不敢说,这让陈贞慧相当失望。明朝的读书人臭毛病多得要死是事实,但还是有不少人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节操,杨梦龙如此看重陈子龙和方以智,让他们参与到那些极度机密的事情中来,只怕这两位免不了要被他所迷惑,这样一来就要坏大事了!
他现在就是一只无头苍蝇,茫无头绪的四处乱撞,想找到方以智和陈子龙那简直就是难过登天,而张溥给他的时间又不多,那个混世魔王马上就要回南阳开那个什么鸟毛公开课,宣扬他的歪理了,如果不能尽早找到这两位,弄清楚杨梦龙的底牌,他们的处境将极为不利……现在的陈贞慧可谓一个头两个大,他头一回发现,“说”跟“做”完全是两码事,平时问他治国方略、行军打仗什么的他绝对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三个时辰不带喘气,可是现在……找个人怎么那么难!
眼看宝贵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要找的人连个鬼影都找不到,而张溥的脸越来越黑,陈贞慧越发的沮丧,为了逃避张溥那阴沉的目光,他干脆终日在南阳街头瞎逛,这里看看,那里坐坐,等天黑了再回去,看到他累得腿都软了,张溥倒也不好意思再说他什么了。不过静下心来观察南阳,陈贞慧却渐渐发现,这座跟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城市似乎也有它的可爱之处,比如说街道清一色的水泥路,宽阔平坦,在上面驾车骑马非常舒服,一点也不颠,而两边的楼房大多变成了三四层高的楼房,外面用各种颜色的瓷砖贴出非常好看的图案。他应邀进入几位主人的家里作客,不无吃惊的发现屋里的装墴虽然称不上豪华,却非常宽敞明亮,屋里的墙劈用石灰涮得雪白,地板上同样铺着瓷砖,非常整洁、干净,一下子就将绝大多数达官显贵的府邸给比下去了。商店很多,里面商品种类非常丰富,像油盐米面这类产品的价钱便宜得不可思议,店里的伙计态度非常热情,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客户————这也可以理解,竞争太激烈了,谁敢像在其他地方那样摆出“爱买买,不买滚”的恶劣态度来,就等着关门大吉好啦!
除此之外,几乎每一条街道都有一个大型的商场,那是典型的百货公司,从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到农具,比鞋袜棉布到被褥地毯,一应俱全,每一件都是物美价廉,那些用亚麻精制而成的衣裙款式新颖,汉服、唐装用至现在颇受欢迎的水田服,在这里都能买到,实在是让人眼花缭乱,女人肯定很喜欢这种地方的。在城市中心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公园,那里绿树成荫,假山亭台错落有致,公园中心有一个小湖泊,湖面上已经布满了层层荷叶,湖边则树影婆娑,景色优美之极。每天早上和傍晚总能看到很多老人带着孙子到公园里悠闲地散步,附近纺织厂的女工也会趁着早上还没有开工来到公园跑跑,打打羽毛球什么的————当然,现在陈贞慧还不知道这项运动叫“羽毛球”,他看到那些青春逼人的女孩子穿着短袖衣裤在公园里嘻嘻哈哈的玩着闹着,第一反应就是“伤风败俗”。让他纳闷的是,这里所有人都对那些女孩子出格的举动持宽容态度,两个女孩子握着球拍捉对厮杀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总会有一大群人在一旁围观,有老人有青年,甚至有她们的丈夫,都是大声喝彩,而不是冲上去将她拖回家里狠狠的教训一顿。
这座城市对女性的宽容让陈贞慧吃惊不小。
图书馆也是这座城市特有的,几乎每一个街道都有一个小型图书馆,市中心则有一个藏书多达二十万册的超大型图书馆,所有市民都可以去免费看书。这多少刺激了陈贞慧一把,要知道,哪怕是在苏杭这等富甲天下的城市都没有这样的图书馆呢。他去逛了几次,每一次都吃惊地发现里面乌泱泱的全是认真阅读的人群,由此他又发现了这里的人的另一大爱好:嗜好读书。
随着了解的深入,陈贞慧发现他已经没法找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座城市了。它充满了活力,整洁、干净、繁荣,在这里很难看得到乞丐和流浪汉,老有所养,老有所乐,哪怕是农夫也生活得比较悠闲自在,这在江南是看不到的。然而,它又处处都离经叛道,举办工厂、鼓励女子抛头露面、鼓励经商……这些都是骇人听闻的,他们居然做得如此理直气壮!这让陈贞慧很困惑,为什么南阳人做了这么多在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不仅没有遭到任何报应,整个城市反而越发的繁荣,治安也越来越好了?真是奇哉怪也!
“难道说圣人之道也有不实之处?”他的脑海里掠过这么一个念头,马上把自己给吓出了一身白毛汗,用力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到了脑后,生怕自己再想下去又会冒出什么骇人的念头来。
一辆四轮马车从他身边开过,车上两个身影颇为熟悉,陈贞慧一激灵,大声叫:“卧子兄!密之兄!”
马车猛然刹住,两个脏兮兮的家伙从车上跳了下来,打量着陈贞慧。陈贞慧兴冲冲的冲过来,一看这两位这副尊容,顿时傻眼了,愣在那里傻傻的看着这两位,跟不认识他们了似的。
方以智笑:“怎么,定生,不认识我们了?”
陈子龙爽朗的大笑:“我们现在这副尊容,只怕连父母都不敢认了,何况是定生兄?”这两位现在身上满是星星点点的泥水,裤腿裹满泥浆,活脱脱两个刚从田里回来的农民,哪里还有半点复社公子的风采?亏他们还神采飞扬,笑容爽朗,换了陈贞慧,整成这么狼狈的模样早就不敢出门了!陈贞慧愣了好久才挤出一句:“你们……怎么整成这样了?”
陈子龙说:“刚从方城县那边回来……那边下了好大一场雨,一些地方又没有修水泥路,路基都给泡软了,马车一过,泥水飞溅,我们就成这样了!”
马车上探出一张脏兮兮的娃娃脸:“哎,这是哪位呀?”
方以智头也不回:“回侯爷的话,这位是我们的好朋友,陈定生,大名贞慧,复社有名的大才子!”
娃娃脸似乎对复社什么的无爱,只是冲陈贞慧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说:“好朋友来了,你们要好好招呼哟,可以找我报销,不用省钱!”
陈子龙和方以智欢呼起来,架起陈贞慧就跑,生怕那位后悔似的,弄得陈贞慧一头雾水。直到那辆马车不见了,这两位才停了下来,陈贞慧喘息着问:“卧子兄,那位兄弟到底是谁啊?”
陈子龙笑:“还能是谁?湖广的总督,大明的冠军侯!”
陈贞慧下巴险些脱臼:“他……他就是冠军侯!?”
方以智也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吧?事实上,在第一次见到他之前,我们也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人小气得很,想从他手里多拿一文钱都难过登天,难得他肯主动报销,我等万万不可放过这等良机,走,找家酒楼好好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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