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见她(2 / 2)
她猜想应该没有意外,因为这里的府军都还按兵不动,若是上京那边出了岔子,这里不可能平静如斯,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如今在这里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每过一日,心里就凉下一分。鹅毛一般的大雪断断续续降了几日,院子里的积雪扫了又落,禅奴还是孩子心性,穿得严严实实在院子里又蹦又跳,不一会头顶就积了一层凝白的细雪,最后就连睫毛上都是,远远瞧着有些滑稽,南漪站在门上捧着手炉看着她发笑。
因为西且弥很少落雪,便是下雪也是浅浅薄薄的一层,所以她们很少见过这样的大雪,像棉花一样,肆无忌惮地往人间扬撒。禅奴举着双手摊平了,在院子里转圈,张着嘴巴,就有雪花跑进嘴巴里,眨眼间就融化了,正玩儿的不亦乐乎,忽然转到一个方向,只见眼前倏然立着个高大人影,吓得她下意识惊呼一声,待看清了,才发觉来人竟是许久未露面的燕王殿下,只见他像个雪人一般,从头到脚满身都裹满了积雪,想必是长久走在风雪里,一路风尘才到这里。
禅奴下意识回头看看南漪,见她似乎也有些意外,只是要比自己淡定许多,神色的转变不过瞬息之间,就又恢复了往常的澹宁沉静。他走到门口,她没有让开,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看着彼此,却无一人开口说话。
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让南漪不自觉抱紧了手炉,他的睫毛上都凝结着细小的冰凌,就连呼吸都是冷的,南漪想问问他来干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盘旋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
湛冲看着眼前的人儿,看见自己来了,却连一丝一毫的喜色都没有,自己的心都快蹦出来,可她却淡然如常。经历了那样一场变故,要着手处置的事情太多,先是大行皇帝的丧仪,后又草草将朝臣涤洗过一遍,把各处要紧的位置关卡换成自己信得过的,然后不顾众臣反对,连继位大典也等不及办,便急匆匆地往京州赶。走到半途又赶上天降大雪,马蹄都在雪地里打滑,头几日还能勉强在驿馆里过夜,后来两三天,日夜兼程行走在风雪里,饶是那些钢筋铁骨的军中汉子都有些吃不消了,可众人见到金尊玉贵的主子一直冲在前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也只能暗自咬紧牙关地跟上去,就这么生生跑死了多少匹马儿才一口气冲到了京州。
眉毛上的冰雪慢慢消融了,雪水流进眼睛里,令那本就充血的眼瞳更加赤红,他伸手捻拭了一把,又抬头冲她笑了下,“能不能借姑娘杯热茶暖暖身子?”
南漪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让开了。
禅奴这会儿再不敢贪玩造次,煮好茶端过来放在桌上,转身就退下去了,走时还体贴的合上了门。
他解脱了披风与外袍,弹落身上发上的碎雪,这室内炭火燃的正旺,乍然骤暖之下,身上反倒瑟瑟发抖起来,她倒了杯茶递给他,看见一双簌簌颤抖的手和冻得通红的手指。
一连喝了好几杯热茶才缓过来些,他放下杯子,上前靠近她,想好好抱一抱眼前的人。
他一路走来,餐风饮雪是最轻浅的磨难,已经走到那一步,若是折戟功败,死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他身后许许多多的人,所以不能输,因为输不起。
他仔仔细细地看她,才多少日子没见,竟觉得那么久远,这段时间他忙的脚不沾地,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可躺在床上,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她,他猜测过许多种他们再见时的样子,可不论想象中的哪一种,都不是这样的无波无澜,她眼中不易察觉的冷漠与疏离,一时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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