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旧事重提(1 / 2)
从燕平宫出来后,越疾步行于宫道之上,负责撑伞掌灯的宫人亦快步随行其后。到了东寒宫,一上殿阶吕尚子便赶忙迎了出来,同他一道迎出殿外的还有早已等候在此的班念烈。
“秦太医有何指示?”
“并无指示,那老太医医术高超得很,奈何他为父王疹了脉之后,只单是道出了病因,对于病况却欲言又止。”越解下身上的披风递与尚子,而后便压低了声音对班念烈道:“夫子,父王这回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大王卧病的这一个月里,朝中上下本就人心涣散,如今这一摔,恐怕更会使朝中大乱。”班念烈携着高越走进殿中,接着道:“今晨我与众臣于侧殿议政之时,曾提过暂由你掌朝一事,卢丞相、楚柯将军等人皆无异议,奈何,少轻侯高翼一党以大王尚在为由坚声反对,遂两派于殿中争执不下,直到黄昏之际方才散去。”
“高翼?可是我那自幼养于宫外,年过十六便已娶妻生子的皇哥哥?”越问道。
“正是。”
“他自成家之后父王便给他割地封侯,且许他占地称主自立为王,事到如今,他独居在外已有好些年数了,怎的在朝中仍有党羽?”
两人行于殿中席地而坐,面对此问,班念烈一笑道:“当年,你被封为太子之时才八岁,年纪尚小,有许多事情也都未曾亲身经历,那个时候,皇嗣稀薄,皇子高翼乃嫡长子,又得朝中大臣廉秦等人的调教,习得剑术,精通诗书,文武双全,乃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奈何,那年你的生母······黛妃娘娘于寒雪之日病逝,大王因忙于朝政,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而内疚不已,便应了当日对她的承诺,侧立你为大燕太子,当时此言一出,群臣皆惊,皆于早朝之上议论此事,所言之话,无非是你如何如何年幼无知难成大统、皇子翼如何如何精通文武定成大器,云云等等,言辞犹为激烈,但大王皆置之不理,只单下了一纸圣昭,便堵了朝上群臣悠悠之口。”言到此,他看着高越,暗想着依稀的往事,又笑道:“当时的你,刚刚丧母,只知道终日于寒清宫内守着母后的灵位哭泣,对于朝中众臣的非议之言一概不知,直到圣昭传来,才让前朝后宫中,众多双眼睛盯向了你,立你为太子后,许是大王对皇子翼心有愧疚,也许是大王不想让你们兄弟二人日后相争,便给他指了婚,且割地封了侯,于燕东连州一带自立为王。”
“······”
斟茶小酌了一口,班念烈眸子幽深,接着道:“那高翼自于燕东连州为王后,依旧作为一个诸侯国,依附于大燕,年年进贡朝拜,可他向来心高气傲,自是不甘当年痛失太子之位,外加那连州乃弹丸之地,人口甚少,不足以施展他的一腔抱负,遂,近些年,他便与朝中廉秦等人来往甚密,对朝廷之事也了如执掌,此次,大王病重,他的党羽坚声反对你暂掌朝政,怕是想借此机会拥戴他趁虚而入罢。”
“当年,我只知那一道圣昭下达后,便定了我这太子之位,却从未曾想过背后竟有这样的缘由。”听罢此话,高越不禁喃声道,又望着秋雨,顿了良久,方又问道:“夫子,此情此况,越儿应当作何?”
“等。”
“等?”
望着他脸上那不解之色,班念烈悠声道:“越儿乃大燕国太子,天下人皆知,登基继位也是迟早之事,纵使朝中高翼一党有异议,对此也不可变之分毫,现下,大王病重,你只需行好太子之责,时刻照料于大王左右便可,且对于他的只言片语定要多加留心。”言罢,他神色悠然,捋须淡望着窗外之雨,顿了良久,方才缓声道:“越儿,你的福气,都在后头。”
那夜,劳碌一天的越迟迟未就寝。三更时分,凉风穿堂,烛火微颤,他仍独自一人立于轩窗之下沉思。当年之事,他尚且年幼,竟不知自个儿的太子之位是这般得来的,群臣非议,父王皆置之不理,且于满朝的反对之声中下了那一道圣昭,且当时,能让他执意下那一道圣昭的,唯有他对于自个儿生母宝黛的一纸承诺。
这该是何等的情意与信任,竟让当时的燕王不顾朝臣非议而将大燕江山与一个年仅八岁的孩童关联起来?念到此,越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心绪复杂的他只得临立窗前,怔望着秋雨暂排苦闷。此时,葭儿携着茶水缓步走入殿中,一双杏眸瞧了瞧那静立于窗下的身影,见其甚为落寞悄然,便不忍出声打扰,只得轻手放下所携茶水。许是杯中茶香太甚,让那临窗而立之人有所觉察,在她正欲起身离去之时,高越却忽然转过身来。
“葭儿?可是来的有些时候了?”从窗下缓步走入案前,越轻声问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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