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2章 甄嬛传-沈眉庄308(二合一,会员加更)(1 / 2)
第2172章 甄嬛传-沈眉庄308(二合一,会员加更)
夜色浓稠如墨,寒夜冷雨潇潇,远远望下去是紫禁城连绵沉寂的深宫重重,无数灯火浮荡其间,似星海万里,绵绵无尽。
晚风从微开的窗棂吹了进来,皇后耳垂上的东珠耳环微微晃动,不施脂粉的面庞在一对烛光的光照下细纹毕见,无处逃遁。她穿着通身镶红色万字福纹织金缎边黑色宫装跪在地上,清瘦的手腕上一对翠色玉镯安安静静地伏卧着。
皇帝双眸微合,语气平静,“已经到了这地步,你可认罪吗?”
皇后淡淡道:“皇上既然已经相信,何必再来问臣妾呢?”皇帝缓缓睁开双眼,嫌恶道:“若非等你亲口认罪,你以为朕还愿意再见到你这张脸吗?”
皇后抬手抚了抚自己有些凹陷的脸颊,徐徐道:“臣妾已经年老色衰,皇上自然会嫌恶。臣妾只是想,若姐姐还在,皇上是否依旧真心喜爱她逐渐老去的容颜?臣妾真是后悔呀,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臣妾一样衰败的容貌,皇上或许就不会这么恨臣妾了。”
“心慈则貌美,纯元纵然年华老去,也一定会胜过你万千。”皇帝道。
皇后轻轻一笑,低首轻轻抚摩着腕上如碧水般澄澈通透的玉镯:“这对玉镯还是臣妾入府的时候皇上亲手为臣妾戴上的,愿如此环,朝夕相见。可如今若非皇上以为臣妾犯错,大约不愿意再见臣妾了吧?”她停一停,语气愈加低微,“当年,皇上同样执着此环同臣妾说,若生下阿哥,福晋便是臣妾的。可臣妾生下阿哥时,皇上却已经娶了姐姐为福晋,连臣妾的孩子也要被迫成为庶子,和臣妾一样永远有摆脱不了庶出的身份。”
“你知道朕并不在意嫡庶,皇额娘也不在意,皇额娘是庶出,朕也是庶出。”皇帝眉心曲折成川。
“皇上你可曾知道庶出的女子有多痛苦啊?嫡庶尊卑分明,臣妾自幼在家中受尽委屈,阿玛眼中只有姐姐,嫡母也视臣妾为眼中钉。因为臣妾是庶出,臣妾与臣妾的额娘很少受到重视。你何曾明白啊?”皇后的痛苦道。
“朕明白。”皇帝迫视着她,“正因为朕明白,朕才在你入府以后厚待于你,即便朕立了纯元为唯一的福晋,你也是仅次于她的侧福晋。可是你永不知足!”
皇后的声音如浮在水面泠泠相触的碎冰:“本该属于臣妾的福晋之位被姐姐一朝夺去,本该属于臣妾儿子的太子之位也要另属他人。连自己夫君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臣妾很想知足,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纯元是你的亲姐姐,要你入府是朕错了。”皇帝面上满是悔色。
“皇上错在不是迎臣妾入府,是不该迎姐姐入府,专宠姐姐。”皇后嗤笑道:“既生瑜,何生亮啊!皇上何等睿智,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这样不明白。”
有冷风肆意从开合的窗棂闯入,横冲直撞,重重云锦帷幕沉沉坠落,风终是拂面而来,不着痕迹地带了入骨清寒,摇动满室烛焰纷乱。皇帝既怒且哀:“是朕太看重你们的姐妹之情了。你就不怕报应?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纯元和孩子来向你追魂索命!”
“她要来索命尽管来索呀!免得臣妾长夜漫漫,总梦见我的孩子向我啼哭不已呀。”皇后的脸在烛光里模糊不清,像沾水化了的墨迹一般,热泪从她干涸而空洞的眼窝中缓缓流出,似烛泪一般滚烫连珠落下,烫穿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身心,“臣妾的孩子夭亡的时候,姐姐有了身孕。皇上你只顾着姐姐有孕之喜,何曾还记得臣妾与你的孩子啊!他还不满三岁,高烧烧得浑身滚烫,不治而死啊!”
皇后缓缓伸出双手,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痛苦悲泣道:“臣妾抱着他的尸身在雨中走了一晚上,想走到阎罗殿求满殿神佛,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别索我儿子的命。”她的语调忽而尖厉起来,“而姐姐这时竟然有了孩子,不是她的儿子索了我儿子的命吗,我怎能容她的孩子坐上太子之位呢!”
“你疯了!”皇帝的面孔被深深的哀痛浸透,不能自拔,“是朕执意要娶纯元,是朕执意要立她为福晋,是朕与她有了孩子!”他垂着胸口厉声怒问:“你为什么不恨朕?”
皇后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而激烈,目光似贪婪一般游离在皇帝面上:“皇上以为臣妾不想吗?”她盯着他,似要把他的脸、他的身体嵌进自己的双眼一般,“臣妾多想恨你呀,可是臣妾做不到,臣妾做不到啊!”滚烫的泪再度滑下她冰凉的脸颊,“皇上的眼中只有姐姐,皇上你可曾知道臣妾对你的爱意不比你对姐姐的少啊!皇上,你以为姐姐爱你很多吗?你以为惠贵妃真的爱你吗?凡是深爱丈夫的女子,有谁愿意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啊?臣妾做不到,臣妾做不到啊!皇上虽然以为臣妾悍妒,可是臣妾是真真正正深爱着皇上,所以臣妾才会如此啊!”
皇帝冷冷瞥着她,“佛口蛇心,你真是让朕恶心!”
皇后的眼泪渐渐干涸,她的情绪似乎也平缓下来,“皇上,臣妾若不是身在皇后之位要保全自身,也希望皇上心中还记得臣妾的一点好。臣妾何尝不愿意什么都不掩藏,臣妾不得已的贤惠也是臣妾最痛心,最难过之处啊!”
皇帝不想再与她多话,起身走到书桌前准备起草废后旨意。他铺开金黄蟠龙圣旨,饱蘸的朱笔如一箭朱红新荷,逶迤写下:“皇后乌拉那拉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残害皇嗣,朋扇朝堂。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冷宫安置。”写完,将朱笔一扔,唤道:“苏培盛,取朕的朱印来。”
“嗻。”苏培盛急急离去。
这次没有太后的遗诏阻拦,朱印终是盖在了废后旨意上,废后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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