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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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后,天气愈发寒凉。

望州临近边疆,到了十一月中旬,便落了第一场雪。

楚姮裹了一件厚厚的兔毛披风,趴在窗边看雪粒子纷纷洒下,眼睛一眨不眨。

濯碧撩开厚门帘子,冷风漫卷着袭进屋子。溪暮快步端着铜火盆进来,搓了搓冻僵的手,关切道:“夫人,你别站在窗边,这天太冷,得了伤寒可就不好办了!”

濯碧烧了一个铜花镂空的暖炉,递到楚姮手上,笑着问:“夫人以前居住在云州,靠近南方,是否很少见过下雪?”

“嗯呢!”楚姮接过手炉暖了暖,鼻尖冻的有些发红,“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二次见。”

京城处大元腹地,四季温暖如春。

建武十三年的寒冬,好不容易下了一次大雪,楚姮在皇宫御花园里跟宫女嬷嬷打雪仗、堆雪人,玩的好不高兴。然而那场暴雪之后,多地爆发雪灾,冻死人畜无数,建武帝忙的焦头烂额,朝中官员人心惶惶。

京城里也因为那场暴雪闹出了许多笑话。

什么户部侍郎李大人不听劝阻,非要雪天出行,结果摔掉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不敢上朝见人;中书舍人王大人收集雪水,用来泡茶,结果拉肚子七天七夜;张太傅八十多岁,带着他十八岁的妾室去湖心亭赏雪景,结果双腿寒疾复发,现在都还瘫床上没法动弹……

然而最出名的还是吴光弼。

他为了巴结陈太师,愣是风雪无阻的天天去给人家吸冻疮脓汁,等开春了,他也仕途直上。

说来也巧,这吴光弼不久后便要来清远县巡察。

楚姮前天才听顾景同说,今年的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仍旧是吴光弼,他不喜蔺伯钦,蔺伯钦也不会阿谀奉承,想来此次又升迁无望。

顾景同在那操碎了心,蔺伯钦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姮想到蔺伯钦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都不知该哭该笑。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就听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蔺伯钦穿了一身夹棉青衫,准备出门。

楚姮忙叫住他:“这天在下雪呢,你去县衙干什么?”

蔺伯钦闻言回头,见楚姮懒洋洋的趴在窗框,雪白毛茸茸的兔毛在她纤长的脖颈围了一圈,更衬得那张被冻的白皙泛红的瓜子脸,如白雪红梅般凌厉剔透,灿然明艳。

他沉声答道:“主簿今天统计粮仓存粮,我过去看看。”

“这些事交给下面人去办就行了,你还真是全都要亲力亲为。”好在楚姮也已经习惯了,她嘴上嘀咕,转身就让濯碧拿来一把伞,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刷拉一下撑开。

楚姮走下台阶,将纸伞往蔺伯钦面前一递,仰起脸道:“这雪虽然不大,这么过去衣裳也得润湿,还是撑伞吧。”

油纸伞上绘着浅粉牵牛盘丝的花卉,还点缀着几只彩色的蝴蝶。伞柄上系着红色的流苏,坠着一串精致的小铃铛,一看就是女子专用的花伞。

蔺伯钦一个大男人,撑着这样一把伞走街串巷,他觉得不太妥当。

然而不等他拒绝,楚姮就粗鲁的把伞塞他掌心,柳眉一竖:“我好心好意给你递伞,你还嫌弃不成?”

蔺伯钦的手被她拽的有些疼,顿时无奈道:“李四娘,你就不能斯文一点?”

“那得看你表现。”

楚姮抬起下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做出这个动作,发髻上别着的一支玛瑙流苏步摇,便叮叮的摇晃。蔺伯钦视线不由落在步摇上,才发现这步摇也是做成蝴蝶样式,和这把伞相得益彰。

四周雪落无声,两人同立在花伞下,遮住阴沉沉的天,说话的声音都仿佛只有二人才能够听见。

或许是靠的有些近,蔺伯钦凝视着楚姮娇美的脸庞,一时间没有说话。

不得不承认,李四娘这个人实在太鲜活了,她的日子过的多姿多彩,肆意张扬,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无法让人忽视。曾经蔺伯钦以为自己是讨厌她的,可长久相处下来,如今她呛的任何一句话,他听在耳朵里都觉得顺理成章。

开始两人相商的约法三章,他也不怎么经常记起了……

楚姮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蔺伯钦倏然回神,侧过头,轻咳道:“没什么。”

“莫名其妙。”楚姮摆了摆手,转身就跑回了屋。

蔺伯钦看着那微微还在晃动的厚门帘,心情有些复杂。

他一路都在回想与楚姮相处的点滴,有时候会莫名发笑,有时候又唉声叹气。

撑着那把花伞叮铃铃的沿着长街,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清远县衙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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