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楚宫谣(2 / 2)
太阳早已高高升起,溶溶辉金洒入房中。
他的身姿清幽利落,行至外室书案前,取出一个金漆黑匣。
他慢悠悠将黑匣打开,将里头的婚书递给她:
“都是犯了事的官员,供奉到都察院的银两。”
陆温展开手中的婚书,文字的确是谢行湛亲笔,字迹清俊端肃,一横一折,都规范得如同书法名家的字帖临摹。
婚书精巧,是一卷金绣边的绢书,以金粉书写着瓜瓞绵绵,情敦鹣鲽等誓词。
婚书的名字,也确确实实是他们二人,只是她的名字,并非陆家女,只有栖云二字。
陆温一边儿翻着婚书,一边儿问他:“你都收了?”
“收了。”
“人也放了?”
“砍了。”
陆温噎了一噎,凉凉瞥他一眼:
“收了人家的供奉,还砍?”
谢行湛眼皮微抬:“怎么,砍不得?”
“你不怕他们上折子告你受贿?”
谢行湛轻笑一声:“我告诉他们,交出家财,坦然受死,我保他们九族一命。”
陆温问:“那你保了吗?”
谢行湛眉头一挑,唇边生出一丝妖邪的笑:
“没保,九族尽夷,死人才不会泄密。”
陆温摇了摇头:“我就不信,他们就这样被你三言两语哄骗了去,甘心将自己的家财束手以奉。”
他眸底淡淡,神色无波无澜:
“人都有弱点,临死之人,弱点尤其多,为保亲人无虞,哪怕要他千刀万剐,只怕也是无有不应的。”
陆温不免诧异:“就没人识破,你这些话,都是些鬼话?”
谢行湛长睫微垂:“哦,也有没信的,你们陆家的家财,我倒没骗到手,都充了国库。”
提及陆家,她不由得怔了怔,心里总觉得十分寥落,说不出来的沉闷郁然。
像是心口空了一块,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或物。
她知道他在骗她,从第一句话就知道。
但他既然编织无数谎言,也不告诉她失去记忆的缘由,她哪怕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编织出更多谎言。
真相,要她自己去寻。
翌日,她趁着谢行湛去上朝,离开谢宅。
“掌柜的,来壶青梅饮。”
那音色清冽似泉,偏音量又温又柔又软,叫酒肆内的食客,都酥了半边儿的身子,连忙停下筷子,好奇的那朝门外看去。
推帘而入的少女,芳龄不过十八,身着一袭水蓝色轻缎仙鹤纹绣短袍,底下是一件月白色绣桃春花枝长裙。
漆黑发髻上簪了一枚赤金双翅猫眼流苏簪,一双细小珍珠缀边的碧玉耳坠,更衬得她娇美无双,艳丽至极。
掌柜手脚麻利,动作也迅速,她刚入了座,就提来一壶酒,又问她要不要小菜。
陆温不喜铺张,只说晚间若要,再来唤他。
那掌柜也识趣,连忙替她斟了一杯青梅饮,愈发小心恭顺:
“二楼还有唱小曲儿的,姑娘要不要点上一首?”
陆温不擅酒,若是贪酒喝,必定只点这青梅饮,既有酒的清香,亦有梅的酸甜,酿造干净,度数颇低,多饮也难使人醉。
她在祁州郡时,常是整天都拎着酒壶的。
她饮了两盏,也觉光饮酒总是无趣,便应了掌柜所言,问:“都有什么曲子?”
那掌柜抚掌大笑:“要说这些日子,最火热的,当属归远侯的《楚宫谣》了。”
陆温略微一愣:“归远侯?”
那掌柜朗声道:“姑娘还不知道吧,怀远大将军被陛下敕封为归远侯,咱这曲《楚宫谣》,唱的就是归远侯智取楚王宫,大败西蜀楚氏的故事。”
陆温舒心一笑:“就听这首。”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