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妍出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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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施一声轻笑,道:“别等他答复,送信告诉他时间地点,便自去等着,若他不来,你便从此不再与他来往了。”

云仪愕然,这岂不是,要逼他和自己离开么。

“傅含玉为人拖泥带水,你不替他决断,便是一年半载,他也做不出个抉择来。他等得,你可等不得,若他不来,你便好好回洛府,长姐必定为你做旁的打算。”

“长姐——”云仪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叫了声,眸中满是感激。

洛云施道:“事不宜迟,你去吧,至于云台那边,我会嘱咐云行好生待他的。”

万华扶正后,洛云行对洛云台欺负更甚,洛云施早该插手。虽然洛云台不比云仪通透,事事仍恨毒了自己,但毕竟都是洛家血脉,她也不会过分介怀。

“谢长姐,”云仪道,随着丫鬟回清潇阁准备书信去了。

洛云施吩咐青梅将云妍的添妆送到怡香阁,便洗漱睡下。到出嫁前那日,云妍晚饭都不敢食,换上那身自己绣的粉红色嫁衣,母女二人抱头一场痛哭后,一群姑姑婆子半夜便起来洗漱打扮,只等着送亲的时辰到来。

青梅将青布包裹打好了结,再次犹疑道:“郡主,真要给二小姐么……”

那可是游园会的花魁彩头,逸王妃亲手做的凤冠,多少世家小姐朝思暮想却求而不得的荣耀。

洛云施道:“若是寻常嫁人,姐妹姑嫂欢喜添妆,我只赠个镯子发簪便是,可她如今走得孤孤单单,我自然要送个厚礼。”

青梅点头,看着怀里的包裹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到申时两刻左右,云仪来了碎月阁。

“长姐,姝婳要走了。”

洛云施点头,示意青梅将包裹给她。云仪接过,几乎同时便知晓里面是什么,不由道:“长姐——”

“拿着吧,算我给你的添妆。”

何况游园会那时若非洛云施横插一脚,花魁应当还是云仪的。

云仪不知是感念,还是激动,良久才平复下来,吩咐丫鬟将包裹收好。

洛云施看那跟着的丫鬟,应该是秦榴月当初陪嫁的姑姑生的,对云仪母女忠心得很,也不多言,让青梅送云仪从角门出去,自己睡了一觉,只等天明送云妍出门。

嫁为妾侍新郎是不必迎亲的,因而第二日云妍穿得整整齐齐,在盖头下坐了半日,花轿从侧门进了傅国公府,才发现傅含玉不在。

很快,众人知晓新婚前一晚新郎落跑,与女子而言,即便是妾,也是奇耻大辱,何况洛府毕竟不是小门小户,有太傅和孝宁郡主在,傅国公府怎么都要给一个说法的。

云妍吵嚷着要回府,傅国公无法,只得请了洛家人过去商议,作为长姐,洛云施自然也笑着去了。

傅含成望着坐在一旁的洛云施双目恨恨,但又无凭无据,面对洛鸿业不依不饶,只好向云妍表示,她可以先待在傅国公府,等傅含玉回来。

云妍已哭得梨花带雨:“他都逃走了,哪里还有回来的道理。”

洛云施早向洛鸿业建议,如今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传出去于两家名声都不利,不如索性让云妍嫁了傅世子,即便皇上问起,便说之前传错了,云妍一直钟情的都是傅世子。

当下情形别无他法,何况傅含成比起傅含玉身份更高,又无残疾,云妍自然愿意。妾侍不必拜堂,只等第二天敬主母一杯姨娘茶便罢,洛鸿业提出要求,今夜傅含成务必与云妍圆房,才能叫洛家人安心。

傅含成无法,答应下来,于是云妍自进了房间等着。离开前,洛云施看了一眼傅含成的妻子王氏,对方面色极为平静,仿佛夫君不是忽然多纳了一房妾侍,只是多制了一件衣服,于她无关紧要。

一个不过二十余岁的女子,便不在意丈夫纳妾了么?如果不是,那便是心思太深,看不出来。洛云施暗叹,云妍今后在这样的主母手下过活,不知是福是祸。

回到洛府后,洛鸿业自然惊觉云仪不在了,方明白傅家人含沙射影的那席话,是针对云仪来的。然素来知道云仪与洛云施相处不睦,就算问话,也是找云宛和万华,洛云施闲得自在,便去上院陪洛德仲下棋。

晚上宁姨娘带着云姝过来,无非云仪之事心有疑惑,又不敢确认,拐弯抹角想从洛云施这里打听原委,毕竟私逃离家这种事,发生在云仪一般的世家小姐身上,只能用中邪来解释。

洛府已将这件事压了下去,慢慢计划着让云仪病故,反正深闺小姐极少出门,外人也不会细细追查。连洛德仲问起,洛云施都不曾说实话,如何会告诉宁姨娘,便陪着感叹一番,不曾想书信一事后,云仪居然还同傅含玉藕断丝连,倒白白便宜云妍,嫁了傅国公世子,宁姨娘也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封瑞从宫里传来消息,谢临寒昨夜落胎了。

对于洛云施而言,既有几分惊讶,又分明是在意料之中的。自阮昭为后,封炎的皇宫里一共只生出两个公主来,一个还是宫女生的。其余哪个嫔妃有了孩子,不是小产便是到生育时母子俱亡,谢临寒这胎,也自然不会例外。她若将对付自己的心思都用来防范旁人,或许还有希望保住,可惜已经晚了。

洛云施已回府第八天,也该进宫了。便别过洛府众人,往皇宫而去。

谢翱天进不了后宫,暮风不在,此刻的谢临寒想必孤立无援,连丧子之痛都找到不到人诉说,没了孩子后,封炎态度也冷了,只看望一回,吩咐御医和宫女好生照看,便回了坤舆殿。

风向一变,那素日在她面前姐姐妹妹叫得亲切的一群后妃,早已转去别处,锦绣宫一下冷清下来,只有雪梅蹲在窗前,小心翼翼安慰着主子。

外头宫女道:“娘娘,孝宁郡主来了。”

谢临寒一声冷笑,惨白的脸上尽是嘲讽:“她来看我笑话了。”

“娘娘——”

“放她进来。”

“是,”雪梅起身,迎洛云施进门。

洛云施传了一身素白刺绣妆花裙宫装,梳了端庄的堕马髻,斜插一支兰花簪,额前一颗浅黄色嵌蝉玉珠,精致的五官神色平静,淡淡道:“参见锦妃娘娘。”

谢临寒道:“怎么,这便是在替我的孩子服丧?”

她不过一个后宫妃嫔,如何能叫郡主替未出世的孩子服丧。这话便是过于刻薄了,传出去犯的可是大不敬之罪,雪梅吓得脸色乌青,想劝阻又不敢,转眼见孝宁郡主似乎并不介意,才放心了些。

洛云施平静地望着她,道:“你是不是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个模样。”

谢临寒一怔,随即低头看向自己,吩咐雪梅拿镜子来,雪梅犹豫,终究拿了过去。

镜中的女人一张惨白的脸,深陷的眼窝,尖利的下巴,颓丧的神情……

这哪里是从前的谢临寒。许久前暮风说,她与洛云施有些像,都性子高傲,心思又多。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叫无数男子求而不得。那时,十四岁的谢临寒一身绿色罗衫,站在南地碧绿的池塘边,问道:“你对她也是么?”

暮风点头,目光变得怅远。

她抬眼看向此刻的洛云施,容颜倾城,心思聪慧,文武双全,莫名便是一叹。

“我从前,也有这样的时候。”洛云施示意雪梅退下,自己坐到一旁,缓缓道:“那时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离我而去,而我,连找个人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谢临寒冷笑:“你是在回头,安慰我么。”

她才不信,洛云施是个这样好心的人。

洛云施摇头,淡淡道:“我是想告诉你,伤心无益,无非害己,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做。”

谢临寒不语,沉吟片刻,冷冷道:“你休想利用我。”

洛云施一笑:“你我是互利互助,何谈利用。”

谢临寒蹙眉,便听对方又道:

“你就不想,为你的孩子报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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